2012年1月31日 星期二

捨棄諸業之比丘---法友飛鴻 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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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法友:

  新年快樂!

舊學商量加邃密;
新知培養轉深沉。 ---朱熹

掃葉人 2011.12.31 PM 1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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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rmolyca 提到...

學長新年快樂,

近日雖然沒有更新部落格,但仍然持續閱讀佛/耆相關文章,這幾天讀到一篇日本學者煎本信行討論耆那教業理論的舊文,剛好也是以Isibhāsiyāiṃ 29.2偈子為引子,如果沒有誤解他意思的話(日文全還老師了),該偈第三句的塵埃(raya)應該是以譬喻方式解釋業的作用,而他也引了更為初期的 Sūyagaḍa來論證,在結論中煎本信行認為初期耆那教業理論似乎與業物質或puggala理論是有時間發展上的落差,以上是我對該文的粗略理解。

另在該文引了兩偈子也很有趣,日前我的文章寫到了「頭陀(dhūta)vs.透過苦行抖落殘餘之業(tavasā dhuyakammaṃse)」就停止了,這兩偈子則是對這議題的耆那教經典補充:

Sūy 1.2.1.15 sauṇī jaha paṃsuguṇḍiyā | vihuṇiya dhaṃsayaī siyaṃ rayaṃ / evaṃ daviovahāṇavaṃ | kammaṃ khavai tavassi māhaṇe ||

As a bird covered with dust removes the grey powder by shaking itself, so a worthy and austere Brâhmana, who does penance, annihilates his Karman.

Sūy 1.2.2.1 taya saṃ va jahāi se rayaṃ | ii saṃkhāya muṇī na majjaī / goyannatareṇa māhaṇe | ahaseyakarī annesi iṃkhiṇī ||

A sage thinks that he should leave off sins just as (a snake) leaves its slough; and he is not proud of his Gôtra and other advantages; or is there any use in blaming others?

前一個偈子是以鳥抖落身上的塵埃(paṃsu)來譬喻值得尊敬的婆羅門(māhaṇa)透過苦行來滅盡他的業;後一個偈子則是以蛇蛻譬喻遠離罪業。

而今天在讀Johannes Bronkhorst的文章時則發現佛教在《自說經(Udāna)》3.1中也有相似的敘述:

Sabbakammajahassa bhikkhuno, Dhunamānassa pure kataṃ rajaṃ;

捨棄諸業之比丘 抖落先前造作塵

由此來看,大迦葉所修持的頭陀行似乎與耆那教是有密不可分的思想背景!?

tavasā dhuyakammaṃse | siddhe havai sāsae ||( Uttarajjhāyā 3.20) Sabbakammajahassa bhikkhuno,Dhunamānassa pure kataṃ rajaṃ;( Udāna 3.1) -- *1: 初期ジャイナ教の業-raya にこつて-/煎本信行 http://www.journalarchive.jst.go.jp/english/jnlabstract_en.php?cdjournal=ibk1952&cdvol=34&noissue=2&startpage=911 *2: Did the Buddha Belive in Karma and Rebirth? / Johannes Bronkhorst http://archiv.ub.uni-heidelberg.de/ojs/index.php/jiabs/article/view/8869/2776

2012年1月5日下午5: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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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ogger 藏經閣外的掃葉人 提到...

「蛇蛻譬喻」,巴利《小部尼柯耶》《經集》第一品即是「蛇品」,第一經即是「蛇經」,漢譯佛典雖無《經集》之名,也無所謂「蛇品」或「蛇經」,但是,可能大部分《蛇經》的偈頌都已翻譯,翻閱佛典,斑斑可考。只是無暇一一核對而已。

《出曜經》卷19〈19 華品〉:「學能捨牢有,如選優曇鉢,比丘度彼此,如蛇脫故皮」(CBETA, T04, no. 212, p. 711, a23-24) 2012年1月5日上午2:21


藏經閣外的掃葉人 提到...
Dear GuoBing, Sūy 1.2.2.1 的第二句第一個字有一點怪,不管是 Sanskrit, Prakrit 或 Pāli, 似乎未見過單獨 ' ii ' 的拼字.
2012年1月6日上午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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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rmolyca 提到... 2012年1月6日上午11:11

煎本信行引的是Bollée的 Studien zum Sūyagaḍa,這篇古董文章我找不到,不過「ii」拼字在其他耆那教經典也常發現,例如Utt.第二經就出現過好幾次的「比丘不思此(ii bhikkhū na cintae)」,比對手上有的天城體梵本也是這樣拼,不知是否是為了湊音節而擺進去?

mormolyca 提到... 2012年1月18日下午2:44

再補充兩個偈子,其中Sūyagaḍa第三句跟Udāna偈子前半段幾乎一樣: māṇusattaṃmi āyāo | jo dhammaṃ socca saddahe / tavassī vīriyaṃ laddhuṃ | saṃvuḍe niddhuṇe rayaṃ ||( Uttarajjhāyā 3.11) paṇḍie vīriyaṃ laddhuṃ | nigghāyāya pavattagaṃ / dhuṇe puvvakaḍaṃ kammaṃ | navaṃ vā vi na kuvvaī ||22||(Sūyagaḍa 15.22)

mormolyca 提到...     2012年1月31日下午4:02
今天讀了Rev. R. Morris於一百多年前發表於PTS期刊的文章,所以又補了幾個相應的段落:
勿貪於欲樂,坌污已淨心,
如鳥為塵坌,奮翮振塵穢。(《別譯雜阿含》353經)
如釋君馳象,奮迅去塵穢,
比丘於自身,正念除塵垢。(《雜阿含》1333經)
如同佈滿微塵的鳥,振落身上的塵土,
比丘勤奮正念,振落了依附身上的塵土。
Sakuṇo yathā paṃsukunthito, vidhunaṃ pātayati sitaṃ rajaṃ.
Evaṃ bhikkhu padhānavā satimā, vidhunaṃ pātayati sitaṃ rajan.(SN 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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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經閣外的掃葉人 提到...    2012年1月31日下午4:45

《別譯雜阿含353經》還有兩首偈頌解釋「塵垢、塵勞、塵穢」:
《別譯雜阿含353經》卷16:
「塵垢來染心, 正念能除捨。
愛欲即塵垢, 非謂外埃土,
欲覺及瞋癡, 謂之為塵勞。
攝心有智者, 爾乃能除去。」(CBETA, T02, no. 100, p. 490, a20-23)

2012年1月30日 星期一

奉火修異術:三火

PC280019
http://youtu.be/wvvI3bIAgVA
觀賞了哈佛大學在 1976 年所紀錄的印度教祭火儀式,同樣是奉侍三火,也還跟2500年前世尊在世時相同,西方是居家火(domestic fire),南方用來祭拜火神、驅除邪魔,東方是福田火(for sacrifice),這三火要長年不斷永遠燃燒。
回頭看《雜阿含93經》,世尊解釋「根本火、居家火、福田火」,基本上是與婆羅門祭拜三火的內涵相似,恐怕這是世尊重述「拜火、供火」的儀式。「不維持火長燃,而要滅去貪、瞋、癡三火」,這才是佛教的教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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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引自部落格《銀碗盛雪》:
http://mormolyca.blogspot.com/2012/01/blog-post_29.html
如果晨昏火供就可獲得成就,用火的鐵匠也可獲得成就。
hueṇa je siddhim udāharanti | sāyaṃ ca pāyaṃ agaṇiṃ phusantā /
evaṃ siyā siddhi havejja tamhā | agaṇiṃ phusantāṇa kukammiṇaṃ pi ||(Sūyagaḍa 7.18)
若人壽百歲,奉火修異術,不如須臾頃,事戒者福稱。(《法句經》卷上)
Yo ca vassasataṃ jantu, aggiṃ paricare vane;
Ekañca bhāvitattānaṃ, muhuttamapi pūjaye;
Sāyeva pūjanā seyyo, yañce vassasataṃ hutaṃ.(Dhammapada 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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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hammika比丘在他部落格中發了篇The Sacred Fire,文中提到火供(aggihoma)是不被世尊所允許的,而在另一反婆羅門的沙門集團耆那教經典中也可見他們對火供之不以為然,不過這反對的立場到了七世紀後卻被密教所接納,甚至成了其內部一重要的宗教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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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雜阿含93經》:「
『然婆羅門當勤供養三火,隨時恭敬,禮拜奉事,施其安樂。何等為三?一者根本,二者居家,三者福田。』
『何者為根本火?隨時恭敬,奉事供養,施其安樂?謂善男子方便得財,手足勤苦,如法所得,供養父母,令得安樂,是名根本火。何故名為根本?若善男子從彼而生,所謂父母,故名根本。善男子以崇本故,隨時恭敬,奉事供養,施以安樂。』
『何等為居家火?善男子隨時育養,施以安樂?謂善男子方便得財,手足勤苦,如法所得,供給妻子、宗親、眷屬、僕使、傭客,隨時給與,恭敬施安,是名家火。何故名家火?其善男子處於居家,樂則同樂,苦則同苦,在所為作皆相順從,故名為家。是故善男子隨時供給,施與安樂。』
『何等名田火?善男子隨時恭敬,尊重供養,施其安樂?謂善男子方便得財,手足勤勞,如法所得,奉事供養諸沙門、婆羅門,善能調伏貪、恚、癡者,如是等沙門、婆羅門,建立福田,崇向增進,樂分樂報,未來生天,是名田火。何故名田?為世福田,謂為應供,是故名田。是善男子隨時恭敬,奉事供養,施其安樂。』

爾時,世尊復說偈言:
『根本及居家, 應供福田火,
是火增供養, 充足安隱樂。
無罪樂世間, 慧者往生彼,
如法財復會, 供養所應養。
供養應養故, 生天得名稱。』
『然,婆羅門!今善男子[4]先所供養三火應斷令滅。何等為三?謂貪欲火、瞋恚火、愚癡火。所以者何?若貪火不斷不滅者,自害害他,自他俱害,現法得罪,後世得罪,現法後世得罪,緣彼而生心法憂苦,恚火、癡火亦復如是。婆羅門!若善男子事積薪火,隨時辛苦,隨時然,隨時滅火因緣受苦。』」(CBETA, T02, no. 99, p. 24, c23-p. 25, a29)
[4]先=善【宋】【元】【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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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發表於《福嚴佛學研究》第六期23-72頁,2011年四月出版,
〈漢譯佛典校勘舉例---兼論印順導師與佛典校勘〉 蘇錦坤
15《雜阿含93經》:三火

《雜阿含93經》經文中,佛陀在教導「應供養根本、居家、福田三火,應滅除貪欲、瞋恚、愚癡三火」之後,繼續解說:
「婆羅門!若善男子事積薪火,隨時辛苦,隨時然,隨時滅火因緣受苦」[1]
此句經文,讀者不易了解「隨時燃、隨時滅」的火是指應供養的三火還是應滅除的三火,也不清楚「因緣受苦」意指那一教導。佛光《阿含藏》的解釋為:「『事積薪火』指根本、居家、福田三火」,「『隨時滅火』指貪欲、瞋恚、愚癡三火」。[2]依此解釋,前三火是「隨時辛苦,隨時然」,後三火則是隨時滅。即使如此解釋,還是不清楚為何「福田火」與「根本火、居家火」一樣,必須隨時然;而以「隨時滅火因緣受苦」而言,似乎不像《雜阿含經》其他譯文那麼流暢。
此一經文,《別譯雜阿含259經》作:「不如世間火,有時須然,有時須滅。」[3] 意指「貪欲、瞋恚、愚癡三火」應滅,不像一般世間用火,有時須燃火,有時須滅火。
巴利對應經典《增支部7.44經》的經文為:「如同堆木生火,隨時應注意增大火焰、維持火焰、減弱火焰與完全滅火」。[4]
依照巴利經文,則此句涵蓋「貪欲、瞋恚、愚癡三火」與「根本火、居家火、福田火三火」,需隨時照料、增長或撲滅,文意與《別譯雜阿含259經》有些許差別。
這也是文意可以兩存的例子



[1] 《雜阿含93經》(CBETA, T02, no. 99, p. 25, a28-29)。
[2] 佛光藏《雜阿含經》,1857頁,註七、註八。
[3] 《別譯雜阿含259經》(CBETA, T02, no. 100, p. 464, c25)。
[4] 《AN 7.44》。”Ayaṃ kho pana, brāhmaṇa, kaṭṭhaggi kālena kālaṃ ajjhupekkhitabbo, kālena kālaṃ nibbāpetabbo, kālena kālaṃ nikkhipitabbo.”此處筆者的翻譯得自無著比丘的協助:” Brahmin, this wood-fire should from time to time be made to blaze up, should from time to time be looked on with equanimity, should from time to time be quenched, should from time to time be put out.”

2012年1月26日 星期四

印順導師擬:福嚴精舍三年閱經目錄

P1010027

以下引自 CBETA 網站:

http://tripitaka.cbeta.org/FUYAN_Cannon_reading_list

福嚴精舍三年閱經目錄(印順導師擬)


補充資料:下文節錄自〈福嚴閒話〉(《教制教典與教學》p.222- p.223)

我(印順導師)因民國二十三年到武昌佛學院研究三論,所以大家都說我是三論學者。也許我的根性比較接近空宗,但我所研究的,決非一宗一派。尤其領導大家修學,更未想到要如何控制思想,使大家都跟我一樣。

就這三年內,我給大家選讀的經典,第一年三百餘卷,其中包括從印度譯來的經、律、論,大乘、小乘、空宗、有宗等各樣代表典籍。

第二年的閱讀範圍,一面仍然保持印度傳來的教典,一面放寬到中國祖師的著述。

第三年,則擴展到暹羅、日本、西藏各家所傳作品。

在講授方面,我想把佛學三大系的重要經論,如《楞伽》、《起信》、《中觀》、《唯識》論等,都給大家講個大要,另外關於戒、定、慧三學,也預備講一點。

總之,佛法是一體而多方面的,大家在初學期間,應當從博學中求得廣泛的了解,然後再隨各人的根性好樂,選擇一門深入,這無論是中觀、唯識,或天臺、賢首都好。不過在現階段,一定要先從多方面去修學,將來才不致引生門戶之見。

佛教的宗派,各有好處,而且彼此可以互相助成。如中國的一些宗派,都有可以會通處,其界限並不十分嚴格。所以大家不應存著宗派觀念,佛教祇有一個,因適應眾生根性而分多門。我們學佛,第一便要「法門無量誓願學」,至於最後從那一門深入,則須視乎各人底根機而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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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2011/09/05 - 17:11

第一年

  • 五分律(受比丘戒者):《彌沙塞部和醯五分律》 (30卷) 【劉宋 佛陀什共竺道生等譯】
  • 學佛行儀(未受比丘戒者閱讀):【網路資料】
  • 五戒相經(未受比丘戒者):《佛說優婆塞五戒相經》(未受比丘戒者) (1卷) 【宋 求那跋摩譯】
  • 菩薩優婆塞戒經(未受比丘戒者):《優婆塞戒經》 (7卷) 【北涼 曇無讖譯】
  • 四十二章經(未受比丘戒者):《四十二章經》 (1卷) 【後漢 迦葉摩騰共法蘭譯】
  • 雜阿含經 (50卷):《雜阿含經》 (50卷) 【劉宋 求那跋陀羅譯】
  • 瑜伽師地論本地分(前五十卷):《瑜伽師地論》 (100卷) 【彌勒菩薩說 唐 玄奘譯】
  • 新華嚴經論:《新華嚴經論》 (40卷) 【唐 李通玄撰】
  • 入大乘論:《入大乘論》 (2卷) 【堅意菩薩造 北涼 道泰等譯】
  • 寶性論(四卷):《究竟一乘寶性論》 (4卷) 【後魏 勒那摩提譯】
  • 成實論:《成實論》 (16卷) 【訶梨跋摩造 姚秦 鳩摩羅什譯】
  • 集異門足論:《阿毘達磨集異門足論》 (20卷) 【尊者舍利子說 唐 玄奘譯】
  • 大乘起信論(參考:印順法師著,大乘起信論講記):《大乘起信論》 (1卷) 【馬鳴菩薩造 梁 真諦譯】
  • 攝大乘論(參考:印順法師著,攝大乘論講記):《攝大乘論本》 (3卷) 【無著菩薩造 唐 玄奘譯】
  • 中論(參考:印順法師著,中觀論頌講記):《中論》 (4卷) 【龍樹菩薩造 梵志青目釋 姚秦 鳩摩羅什譯】

第二年

  • 瑜伽師地論攝事分(參考:印順法師著,《雜阿含經論會編》):《瑜伽師地論》 (100卷) 【彌勒菩薩說 唐 玄奘譯】
  • 雜阿毘曇心論:《雜阿毘曇心論》 (11卷) 【尊者法救造 宋 僧伽跋摩等譯】
  • 大智度論初品(共三十四卷):《大智度論》 (100卷) 【龍樹菩薩造 後秦 鳩摩羅什譯】
  • 法華經論:《妙法蓮華經憂波提舍》 (2卷) 【大乘論師婆藪槃豆釋 後魏 菩提留支共曇林等譯】
  • 大乘莊嚴經論:《大乘莊嚴經論》 (13卷) 【無著菩薩造 唐 波羅頗蜜多羅譯】
  • 雜集論:《大乘阿毘達磨雜集論》 (16卷) 【安慧菩薩糅 唐 玄奘譯】
  • 辨中邊論:《辯中邊論》 (3卷) 【世親菩薩造 唐 玄奘譯】
  • 發菩提心經論:《發菩提心經論》 (2卷) 【天親菩薩造 後秦 鳩摩羅什譯】
  • 發菩提心資糧論(六卷):《菩提資糧論》 (6卷) 【龍樹本 自在比丘釋 隋 達磨笈多譯】
  • 佛母般若波羅蜜多圓集要義論:《佛母般若波羅蜜多圓集要義論》 (1卷) 【大域龍菩薩造 宋 施護等譯】
  • 肇論:《肇論》 (1卷) 【後秦 僧肇作】
  • 大乘義章:《大乘義章》 (20卷) 【隋 慧遠撰】

第三年

  • 華嚴經入法界品:《大方廣佛華嚴經》 (80卷) 【唐 實叉難陀譯】
  • 父子合集經(二十卷):《父子合集經》 (20卷) 【宋 日稱等譯】
  • 大寶積經(44)寶梁聚會(二卷):《大寶積經》 (120卷) 【唐 菩提流志譯】
  • 寶星陀羅尼經(十卷):《寶星陀羅尼經》 (10卷) 【唐 波羅頗蜜多羅譯】
  • 大智度論(第三十五卷起):《大智度論》 (100卷) 【龍樹菩薩造 後秦 鳩摩羅什譯】
  • 十住毘婆沙論:《十住毘婆沙論》 (17卷) 【聖者龍樹造 後秦 鳩摩羅什譯】
  • 成唯識論:《成唯識論》 (10卷) 【護法等菩薩造 唐 玄奘譯】
  • 佛地經論:《佛地經論》 (7卷) 【親光菩薩等造 唐 玄奘譯】
  • 續高僧傳:《續高僧傳》 (30卷) 【唐 道宣撰】

2012年1月25日 星期三

初一早,初二早,初三睏甲飽

3

以下引自:

http://web.ffjh.tyc.edu.tw/tai5gi2/132.htm

春節、廿四節氣

魏水明資料提供、許正輝部分資料用字修改

◎初一早(1)《大墩个囡仔歌.傳統童謠》p.14-17

初一早,初二早,初三睏甲飽,初四接神,初五隔開,初六舀肥,初七七

元,初八完全,初九天公生,初十有食食,十一請囝婿,十二請查某子返

來食泔糜配芥菜,十三關老爺生,十四搭燈棚,十五是上元暝,十六拆燈

棚。

註:

1. 初五隔開:將過年隔開,再來要工作辦事。

2. 舀肥:以前都市,是靠水肥隊來清家中廁所。水肥隊除夕到年初五休假,年初六才開始舀肥;舀,應寫作「挹 iunn2」,1960-1970 之前,彰化市內的住家還是使用糞坑,市公所每周有一天派人來挹肥,以免肥水溢流出來。

3. 七元:從小到大,沒見過「七元」是怎麼回事,漢人舊俗正月初七是「人日」,這一節日已失傳。

4. 初九從凌晨十二點到早上九點,家家戶戶拜天公,鞭炮聲吵得一夜難眠,到現在還是如此。

5. 十一請囝婿:就我懂事以來,地方習俗從未在十一請囝婿,都是初三女兒回娘家,初四請女婿。

6. 查某囝:女兒。

7. 食泔糜配芥菜:「tsiah-am2-buenn5-phuek-kuak-tshai3」,配著芥菜吃稀飯。

8. 十三關老爺生:彰化沒有在這一天拜關老爺的習俗。

 

◎初一場(2)

初一場,初二場,初三老鼠娶新娘,初四神落天,初五人隔開,初六倒水

   肥,初七七元,初八完全,初九天公生,初十有吃食,十一請囝婿,十二

   查某囝轉來拜,十三食泔糜配芥菜,十四結燈,十五上元暝,十六相公

   生。

註:

1. 初一場,初二場:「場」是「賭場 kio2-tiunn5」,台灣舊俗,賭博賭到年初五,有些地方賭到元宵。

2. 初三老鼠娶新娘:那天要早睡。在彰化,已經完全不這麼講,而是以「初三睏甲飽」代替。

3. 初四神落天:神從天上回到人間,在彰化已經完全不這麼講。

4. 初六倒水肥:初六舀肥。

5. 十二查某囝轉來拜:台語稱女兒為「查某子(tsa1-boo2-kiann2)」,台語稱「男子漢」為「查甫子(tsa1-poo1-kiann2)」,已沒聽說過台灣那個地方是正月十二回娘家拜拜,通常是「女兒初三回娘家」。

6.十六相公生:不知何指,有可能是指鄭成功。

◎初一早(3)

初一早,初二巧,初三無通巧,初四頓頓飽,初五隔開,初六舀肥,初七

七元,初八完全,初九天公生,初十有吃食,十一概概,十二漏屎,十三

吃泔糜配芥菜,十四結燈棚,十五上元暝。

◎初一早(4)廈門唸謠

初一早,初二早,初三無啥巧,初四神落天,初五過開,初六壅肥,初七

七元,初八完全,初九天公生,初十有地公暝,十一請囝婿,十二返來

拜,十三吃湆糜配芥菜,十四相公生,十五上元暝,十六看大燭,十七倒

燈棚,十八無半錢。

註:

1. 十二漏屎:台語稱「拉肚子」為「漏屎 lau3-sai2」。

2. 十三吃泔糜配芥菜:「泔糜 am2-mienn5」指水很多的稀飯,這是代表年菜都吃完了,只吃一些清苦的飲食。「芥菜kua3-tsai3」。

◎初一場(5)金門唸謠

初一場,初二場,初三老鼠娶新娘,初四神落地,初五隔開,初六挹肥,

初七七元,初八完全,初九天公生,初十地公生,十一請子婿,十二來回

拜,十三食洝糜配芥菜,十四結燈(綵)棚,十五上元暝,十六相公生,

十七拆燈棚,十八倒燈暴(意:通常變天起風)。(另外閣有:初一花,

初二柳,初三撟(敲)掃帚。意:初一初二話花插柳,初三就要忙家務

事。)

◎初一漲(6)安溪唸謠

初一漲,初二漲,初三老鼠娶新娘。初四人迎香。初五隔開,初六挹肥。

初七人生日,初八五榖生,初九天公生,初十地生日。十一請囝婿,十二

食粥配芥菜。

2012年1月22日 星期日

如龜藏六---法友飛鴻 36

PICT0118

以下引自部落格《銀碗盛雪》上午9:42

http://mormolyca.blogspot.com/2012/01/blog-post_20.html

duddante indie panca | rāga-dosa-paraṃgame /

kummo viva saṇangāiṃ | sae dehammi sāhare ||2||(Isibhāsiyāiṃ 16)

jahā kumme saaṅgāiṃ | sae dehe samāhare /

evaṃ pāvāiṃ mehāvī | ajjhappeṇa samāhare ||16||

sāhare hatthapāe ya | maṇaṃ pañcindiyāṇi ya /

pāvagaṃ ca parīṇāmaṃ | bhāsādosaṃ ca tārisaṃ ||17||(Sūyagaḍa 8)

As a tortoise draws its limbs into its own body,

so a wise man should cover, as it were, his sins with his own meditation. (16)

He should draw in, as it were, his hands and feet, his mind and five organs of sense,

the effect of his bad Karman, and every bad use of language. (17)(tr. by Hermann Jacobi)

如同烏龜藏住牠的肢體,

俱智慧者應以禪定蔽護他的罪業。(16)

他應收攝手足與六根,

收攝惡業造成的效應,與勿誤用語言。(17)--

Kummo aṅgāni sake kapāle,Samodahaṃ bhikkhu manovitakke;

Anissito aññamaheṭhayāno,Parinibbuto nūpavadeyya kañci.(Saṃyutta Nikāya 35.240)

龜蟲畏野干,藏六於殼內,

比丘善攝心,密藏諸覺想,

不依不怖彼,覆心勿言說。(《雜阿含1167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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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經閣外的掃葉人 提到... 2012年1月20日下午5:25

萬能的版主啊,

能否將耆那偈頌變成英文或方塊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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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rmolyca 提到... 2012年1月20日下午10:59

這是凌晨醒來搜尋關於anāsava資料時意外找到的相關段落,

暫時貼上來就繼續睡了,

這裡先補上Hermann Jacobi翻譯的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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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雜阿含600經》「如是我聞:一時,佛住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
時有一天子容色絕妙,於後夜時來詣佛所,稽首佛足,退坐一面。身諸光明遍照祇樹給孤獨園。
時彼天子而說偈言:
「難度難可忍, 沙門無知故,
多起諸艱難, 重鈍溺沈沒,
心隨覺自在, 數數溺沈沒,
沙門云何行, 善攝護其心?」
爾時世尊說偈答言:
「如龜善方便, 以殼自藏六,
比丘習禪思, 善攝諸覺想,
其心無所依, 他莫能恐怖,
是則自隱密, 無能誹謗者。」
時彼天子復說偈言:
「久見婆羅門, 逮得般涅槃,
一切怖已過, 永超世恩愛。」
時彼天子聞佛所說,歡喜隨喜,稽首佛足,即沒不現。」(CBETA, T02, no. 99, p. 160, b27-c15)

《別譯雜阿含174經》卷9:「如是我聞:
一時佛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時有一天光色倍常,於其夜中來詣佛所,威光普照遍于祇洹,赫然大明,却坐一面,而說偈言:
「出家甚為難, 極難難可見,
愚者作沙門, 多有諸事難。
怖畏懈怠者, 常無歡喜心,
云何而得行, 於彼沙門法?
不能禁其心, 數生不歡喜,
想欲得自在, 云何而除滅?」
爾時世尊以偈答曰:
「比丘覆惡覺, 譬如龜藏六,
比丘無所依, 亦不惱害彼,
比丘入涅槃, 都無有譏論。」
天復以偈讚言:
「往昔已曾見, 婆羅門涅槃,
嫌怖久棄捨, 能度世間愛。」
爾時,此天說此偈已,歡喜還宮。」(CBETA, T02, no. 100, p. 437, b29-c17)

《雜阿含1167經》卷43:「如是我聞:一時佛住拘睒彌國瞿師羅園。
爾時世尊告諸比丘:「過去世時有河中草,有龜於中住止。時,有野干飢行覓食,遙見龜蟲,疾來捉取。龜蟲見來,即便藏六,野干守伺,兾出頭足,欲取食之。久守,龜蟲永不出頭,亦不出足;野干飢乏,瞋恚而去。
「諸比丘!汝等今日亦復如是。知魔波旬常伺汝便,兾汝眼著於色、耳聞聲、鼻嗅香、舌甞味、身覺觸、意念法,欲令出生染著六境。是故,比丘!汝等今日常當執持眼律儀住,執持眼根律儀住,惡魔波旬不得其便,隨出隨緣;耳、鼻、舌、身、意亦復如是。於其六根若出若緣,不得其便,猶如龜蟲,野干不得其便。」
爾時,世尊即說偈言:
「龜蟲畏野干, 藏六於殼內,
比丘善攝心, 密藏諸覺想。
不依不怖[29]彼, 覆心勿言說。」
佛說此經已,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CBETA, T02, no. 99, p. 311, c9-26)
[29]彼=畏【聖】。

《法句經》卷1〈11 心意品〉:

「藏六如龜,[10]防意如城,慧與魔戰,勝則無患。」(CBETA, T04, no. 210, p. 563, a18-19)
[10]Miccāpaṇihita citta.。

kumbhūpamaṃ kāyam ima viditvā

nagarūpamaṃ cittaṃ ida ṭhapetvā

yodhetha māraṃ paññāyudhena

jitaṃ ca rakkhe anivesano siyā

(DhP 40)



Having understood this body to be like a jar,
having established this mind like a city,
attack Mara with the weapon of wisdom,
you should protect the conquered territory and be without attachments.

認知這個色身像一個陶器,

防衛這個心像守護城堡,

藉由智慧擊退魔羅,

你必須守護心境,無所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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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曜經》卷23〈27 泥洹品〉:

「如龜藏其六, 比丘攝意想,
無[17]猗無害彼, 滅度無言說。
如龜藏其六,比丘攝意想者,猶彼神龜畏喪身命,設見怨讎藏六甲裏,內自思惟:「若我不藏六者,便為獵者所擒,或梟其首,或傷前左右足,或斷後左右脚,或毀我尾,今不防慮定死無疑。」比丘習行亦復如是,畏惡生死攝意亂想,恒自思惟:「雖得為人寄生無幾,今不自攝者,便為弊魔波旬及欲塵魔自在天子,使得我便。」是故說曰,如龜藏其六,比丘攝意想也。無猗無害彼,滅度無言說者,不得猗於眾結縛著邪業顛倒,欲有所猗者唯依於聖諦,欲有所至安隱達彼,喻如久病羸瘦著床,臥大小便不能動搖,或老羸極不能起居,要須健夫扶持兩腋,意欲所至安隱至彼。眾生之類其譬亦爾,諸根闇鈍於諸深義不大慇懃,設遇良友憑仰有處,漸漸得免生死之處,是以世尊演教後生,無猗生死起謀害心,無猗無所害乃成道跡。是故說曰,無猗無害彼也。滅度無言說者,猶如熾火光焰赫赫,焚燒山野樹木枝葉無有遺餘,火滅之後更無赫焰之兆;凡夫之士亦復如是,以貪熾火瞋恚熾火愚癡熾火,焚燒功德善根永盡無餘,既自喪福復使他人不至究竟。若得羅漢諸塵垢盡,婬怒癡火永不復見,己身得道復能度人。是故說曰,滅度無言說也。」(CBETA, T04, no. 212, p. 730, c6-p. 731, a3)
[17]猗=倚【宋】【元】【明】。

《法集要頌經》卷3〈26 圓寂品〉:

「如龜藏其六, 苾芻攝意想,
無倚無害彼, 圓寂無言說。」(CBETA, T04, no. 213, p. 790, b16-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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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應部 1.2.7 Dukkaram》, Bhikkhu Bodhi 英譯

The ascetic life is hard to practice

And hard for the inept to endure,

For many are the obstructions there,

In which the fool founders.

沙門行確實艱困難行,對不敏銳的人難以忍耐﹔

因為有諸多障礙使得愚人沮喪

How many days can one practice the ascetic life

If one does not rein in ones mind?

One would founder with each step

Under the control of ones intentions.

如果不攝護其心,能有多少天行沙門行呢?

在不善行(貪、瞋、癡)的影響下他每一腳步都可能挫敗、跌倒。

[The Blessed One:]

Drawing in the minds thoughts

As a tortoise draw its limbs into its shell,

Independent, not harassing others, fully quenched,

A bhikkhu would not blame anyone. [註一]

收攝自己的心識(六根)如同烏龜收攝六肢在牠的殼中,

獨立不依賴、不苦惱別人、完全寂靜比丘不會指責別人[註二]

[註一] 在S1.2.10菩提比丘引《覺音論師註》:「別人沒有立場去評論阿羅漢有貪、瞋、癡,因為他已捨離對五蘊的貪著,而究竟涅槃。阿羅漢已經不會招致語言譏評,也超過了世間語言所能形容。」菩提比丘認為經集1076頌呼應。

1076 〔對阿羅漢無法量度,無法評斷他為有或無;當一切法被破壞時(自名色解脫時),一切言語的路也被破壞。〕參考S1.2.10 全文。

[註二]對於世尊回答的第三偈,比對『出曜經』、『法集要頌經第20品第一頌』【如龜藏其六,比丘攝意想】﹔『雜阿含』[如龜善方便,以殼自藏六﹔比丘習禪思,善攝諸覺想],『別譯雜阿含』(比丘覆惡覺,譬如龜藏六),上半偈只有『雜阿含』的譯文多了『比丘習禪思』,大致是一樣的。雖然四種漢譯均有『六』字,巴利文沒有『六』字而是〔肢體〕。

下半偈,比對『出曜經』【無猗無害彼,滅度無言說】﹔『雜阿含』[其心無所依,他莫能恐怖﹔是則自隱密,無能誹謗者],『別譯雜阿含』(比丘無所依,亦不惱害彼,比丘入涅槃,都無有譏論),菩提比丘英譯『獨立、不苦惱別人、完全寂靜,比丘不會指責別人』。各譯均小有出入:在巴利文為[究竟寂靜的比丘不指責別人],在『雜阿含』為『無人能誹謗此比丘』。

[註七]菩提比丘引『覺音論師註』解釋第三偈:[一個無所依賴的人anissito為不依於『愛取』與『見』,而完全於煩惱染著kilesaparinibbāna止息。他不會基於欲羞辱對方而指責aññamaheṭheti別人,他只會以慈悲心、激勵心,依於五原則『合時、實事、柔和、利益對方、慈心(出自『雜阿含』)』來告誡對方。〕

《瑜伽師地論》卷19:「

如龜藏支於自殼,苾芻善攝意尋思;無所依止不惱他,證般涅槃無所謗。

此頌所明。謂如有一依初靜慮捨三惡尋。所謂欲尋。恚尋。害尋。又能棄捨初靜慮地諸善尋思。安住無尋無伺定中。如龜藏支於其自[穀-禾+卵]。略攝尋思亦復如是。無尋無伺定者。應知此上乃至有頂。彼於此定正安住時不生愛味。出已成就可愛樂法。調順柔和易可共住。不惱有智同梵行者。又為智人同梵行者欣樂共住。又復成就無違諍法。彼由如是正方便故。於諸聖諦能入現觀及得漏盡。彼於諸法不由他信。獲得善淨勝智見故。如實了知法真是法。毘柰耶真是毘柰耶。由如是知故。終不依止諸見顛倒於法謗法。及於非法亦謗非法。終不顯示非法為法。法為非法。非毘柰耶為毘柰耶。或毘柰耶為非毘柰耶。
復次今當略辨上所說義。謂薄伽梵此中略示善說法者四種擾亂斷對治道。何等名為四種擾亂。一染不染尋思擾亂。二於勝定愛味擾亂。三互相違諍訟擾亂。四於正道誹謗擾亂。當知是名此中略義。」(CBETA, T30, no. 1579, p. 383, b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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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一偈頌有兩個特徵:一是如龜藏六,二是阿羅漢不能計數、不會招致語言譏評。

基本上,我們將漢譯《雜阿含經》、《別譯雜阿含經》當作此一偈頌「上古時期」的北傳註解,而《出曜經》《瑜伽師地論》則作為「中古時期」的北傳註解。

同樣地,相應部 1.2.7 Dukkaram》相應部 35.240 Dukkaram》當作此一偈頌「上古時期」的巴利傳承的註解,而覺音論師《相應部註》《瑜伽師地論》則作為「中古時期」的巴利傳承的註解。

在此思考裡路之下,應該把支謙譯《法句經》卷1〈11 心意品〉:

「藏六如龜,防意如城,慧與魔戰,勝則無患。」(CBETA, T04, no. 210, p. 563, a18-19)

與巴利《法句經》40 偈作為另一首偈頌而不去作比較研究。

接下來,我們先談北傳法義,再談巴利句義,最後總結和耆那句義對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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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rmolyca 提到...     2012年1月31日下午4:05

Sūyagaḍa部分已補上英譯,另外也找到《薄伽梵歌》相應的段落:

yadā saṃharate cāyaṃ kūrmo 'ṅgānīva sarvaśaḥ |

indriyāṇīndriyārthebhyas tasya prajñā pratiṣṭhitā ||(Bhagavad Gītā 2.58)

A man's mind is steady, when he withdraws his senses from (all) objects of sense,

as the tortoise (withdraws) its limbs from all sides.

2012年1月21日 星期六

兒童遊戲:蛇梯棋 Snakes and Ladders, a piece of game for children

1

以下引自 Shravasti Dhammika 比丘的部落格〈Dhamma Musings〉

http://sdhammika.blogspot.com/2012/01/snakes-and-ladders.html

I have always liked the Jains. During my travels throughout India every Jain I have met without exception has been respectful, helpful and generous. When I visited Palitana in Gujarat the only problem was that they wouldn’t let me leave, so intent were they on offering me their hospitality.

我一直都很喜歡耆那教徒。在我深入印度的旅遊當中,每一位我遇到的耆那教徒都毫無例外的可敬、樂意助人與慷慨好客。當我訪問古佳拉特省的巴利坦那時,我唯一的問題是他們不讓我離去,他們是如此堅決地要我接納他們的好客邀請。

Now that I have discovered that the Jains invented Snakes and Ladders I like them even more. As a child, my older sister and I and the kids next door used to play this game all the time. I can still remember the snake’s head in the square Pride and its tail in the square Fall. Tradition says that the Jain saint Gaydev invented Snakes and Ladders in the 13th century to teach children the cardinal virtues. This story is perfectly plausible. Anyone who has ever stayed with Jain monks will know how diligently and creatively they minister to the lay community. The great Indiologist A. L. Basham thought that one of the reasons why Buddhism disappeared in India and Jainism didn’t was because of the attentiveness of the Jain monks towards the laity. It’s an interesting theory.

當我發現是耆那教徒發明了「蛇梯棋」時,我更加喜歡他們。小時候,我姊、我和鄰居小孩經常在玩這個遊戲。我仍然記得「蛇梯棋」裡頭的蛇,頭在「榮譽」這一格,而蛇尾在「墮落」這一格。依照傳說,是耆那教聖人 Gaydev 在13世紀發明了「蛇梯棋」來教導兒童「基本道德」。這個故事相當合理,每一個曾經與耆那教僧侶相處的人都發現他們多麼勤奮認真與具創意地教導他們的信徒。偉大的印度學專家 A. L. Basham 認為,佛教在印度斷滅而耆那教衍續下來的主要原因之一是,耆那教僧侶對其信徒的關注。這是個相當有趣的說法。

The Jains call Snakes and Ladders Moksha Patamu, Liberation and Decline, which would be Mokkha Patana in Pali. I wonder if the Buddhists of ancient Gujarat played Snakes and Ladders too. The most ancient version of the game have 72 squares and the virtues are faith, reliability, generosity knowledge and simplicity. The vices are disobedience, vanity, rudeness, theft, dishonesty, drunkenness, debt, killing, anger, greed, pride and lust. The last square on the top left is Nirvana. What a delightful and fun way to teach children basic goodness! I suspect that young kids today would be bored stiff by Snakes and Ladders. It wouldn’t have a chance against video games. But to me the game brings back fond memories of a more simple and innocent time.

耆那教徒稱蛇梯棋為「Moksha Patamu, 解脫與墮落」,相當於巴利「Mokkha Patana」。我懷疑是否古代位於古佳拉特省的佛教徒也會玩蛇梯棋。這遊戲最古老的版本有72格,「德行」有「信、精進、布施、智慧、單純」。反面有「叛逆、虛榮、粗魯、盜竊、不誠實、酗酒、舉債、殺生、瞋、貪、慢與多欲」。最高的中點是左上方那一格「涅槃」。這是教導兒童基本道德的多麼有趣而充滿歡笑的方法!我懷疑今日的兒童會覺得蛇梯棋無聊到爆,它要對抗電腦遊戲是沒有任何勝算的。但是對我來講,蛇梯棋又帶給我對那段單純而無邪年代的記憶。

Posted by Shravasti Dhammika at 1:44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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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ogger peace said...

this is such an interesting post! thank you Bhante. i also wonder if the snake (that punishes one in the game) has any link to the idea of the snake in the garden of eden. hmmm... yes, thanks again Bhante!

January 19, 2012 2:51 AM

Blogger Shravasti Dhammika said...

Dear Peace,
In India the snake is never associated with evil. In this game the snake’s role is not to punish but to slide down. You climb the ladder and slide down the snake’s smooth (i.e. slippery) body.

January 19, 2012 4:43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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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梯棋(Snakes and Ladders),是源自於印度的「擲骰子遊戲」,棋盤上除方格外,還繪有梯子、蛇,以骰子隨機決定棋子的步數,途中若抵達梯子或蛇的格子會移至其他格,以抵達終點為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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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可以玩蛇梯棋

http://www.vam.ac.uk/vastatic/microsites/1414_jain/snakesandladd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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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引自:’Leela, the game of knowledge’

http://www.sanatansociety.com/hinduism_books/hb_leela_karma.htm

Four things are necessary for one or more to play Leela: the Leela book and game board, a die (of karma) and a significant object that belongs to the player, such as a ring, to serve as the player's symbol during the game. Each of the seventy-two squares on the board of Leela represents a virtue or vice, an aspect of human consciousness or a plane of being. The players' progress is dictated by the fall of a die corresponding to the forces of karma. The seven planes through which the player must pass before he reaches the eighth plane - the plane beyond all planes - are the seven chakras. Leela is not merely an entertainment but a serious method of understanding the phenomenal world of Maya (Illusion), and the spiritual nature of our individual self that leads us to the journey towards liberation.

The saints who invented this game used the game-board to recognize the present state of their own being. By playing the game time and again they consciously observed which snake brought them down and which arrows took them up. Observing their own inner self, they could tell whether they had understood what it is to be not involved. The uniqueness of Leela - the game of self-knowledge - is that it is a study of scriptures and discovery of the self at the same ti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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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ogger mormolyca 提到...

前兩天看到這篇文章,也上網查了一下,蛇頭的部分大概是貪嗔癡這些內容,棋者走到這幾個格子就會被蛇咬,要滑到蛇尾巴的格子,而梯子的部分則是助緣,棋者透過這些助緣則可向上提昇到梯子上端,網路上還有個完全仿效該棋圖的線上遊戲版:
http://www.vam.ac.uk/content/articles/j/snakes-and-ladders/

2012年1月21日上午10:29

Blogger 藏經閣外的掃葉人 提到...

值得注意的是這樣的主張,我曾遇到過一位出家人勸導我淨信與念佛就好,不需要去修定與多聞佛法。
偉大的印度學專家 A. L. Basham 認為,佛教在印度斷滅而耆那教衍續下來的主要原因之一是,耆那教僧侶對其信徒的關注。這是個相當有趣的說法。
這一講法在討論「佛教斷滅與耆那教繼續存在」時,斷斷續續聽過學者與長老比丘提到過。

2012年1月21日上午10:37

坦尼沙羅比丘:觀察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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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引自《豆瓣網》〈內觀小組〉 Peace 的貼文

http://www.douban.com/group/topic/26998361/

The Observer by Ven. Thanissaro Bhikkhu

原文版權所有 © 2003 坦尼沙羅比丘。免費發行。本文允許在任何媒體再版、重排、重印、印發。然而,作者希望任何再版與分發以對公眾免費與無限制的形式進行,譯文與轉載也要求表明作者原衷。

中譯版權所有 © 2009 良稹,http://www.theravadacn.org , 流通條件如上。轉載時請包括本站連接,並登載本版權聲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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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入定很容易,有時候很難。不過無論難易,我們必須保持心的平穩。容易時不可自滿,如果你自滿起來,禪修就會鬆弛,像車上的螺絲鬆了一樣;過一陣,它們會開始咯咯作響,然後就掉落下來。另一方面,如果禪定不順利,不要煩惱。對付這兩種情形的首要原則都是保持心的平穩。要有一種極其明顯的觀察者的感覺 ──也就是心裡只在觀察發生什麼,盡量地如此察覺。

阿姜蘇瓦特曾經提到過,自己最初親近阿姜曼時,心似乎到處跑。常常在坐禪時,想這、想那,又不敢告訴阿姜曼,怕阿姜曼會說什麼。不過後来他意識到:「我是來學的。」於是他就去見阿姜曼,看有什麼建議。

阿姜曼的回答是這樣的:「起碼你知道正在發生什麼。比起根本不知自己散亂要強。」接著他援引了《念住經》:「當心散亂時,覺知它的散亂,算是一種念住。」

阿姜蘇瓦特對那一課的理解是恰如其分的。他懂得阿姜曼並不是在誇他,只是給他一些安慰,給他一些鼓勵。意思並不是他修得還可以,而是提醒他,那不算是最糟的,他還在修禪,這比起根本不禪修要強。

人們經常發生這種情形:禪修進行得不順,他們就說:「哎,今晚不是禪修的好時光。我不如停下。」不禪修不是解覺問題的答案。即使禪修不愉快,堅持坐完一段糟糕的禪修,也比不禪修強。禪修過程,也許到了某個時刻,你會終於明白過來,在那裡看見了過去從未看見的東西。這就是為什麼那股觀察者的感覺如此重要。

經典中提到過那種對禪修主題把握良好的人,其中所用的比喻是,一個坐著的人正在觀察一個躺著的人,或者一個站著的人正在觀察一個坐著的人。换句話說,你把自己放在比正在發生的事略略高一點的地位,進行觀察。你退後一步,從更好的視點觀察正在發生什麼,從而懂得心在那裡失去平衡,審視你正在做什麼,思考可以換什麼别的做法。

究竟為什麼禪修進行得糟糕?是缺了什麼?阿姜放有一次曾經建議,記住阿姜李在方法二當中列出的七個步驟,接著對照你的禅修,看看缺了什麼。如果你七個步驟齊全,心肯定會安定下來:念住,牢固,寂止。因此,查一查缺了什麼。你是否不清楚呼吸的長度?你是否不清楚呼吸是否舒適?你是否没有傳播那股舒適的氣感?你是否没有給心和氣在體内一個安歇的地方?這樣一路檢查下去,發現那個因素缺失,試著彌補。

不過再說一次,為了這樣做,你需要那股觀察者的感覺,就是那個一直在觀察,對正在發生的事不焦躁、不給帶走,而只是站在完全中立的位置上觀察的那部分感覺。你做到這樣觀察時,那麼即使一場糟糕的禪修也不算徹底失敗。你把它作為一場挑戰。今晚的禪修與昨晚相比可能略有不同。昨晚進行得比較順利,不過今晚一開始,情況似乎不那麼順利。你不因之慌亂,只是問:「這是身體方面的問題嗎?是氣有什麼毛病嗎?是能量層次有什麼毛病嗎?你是否太焦躁?太抑鬱?」許多不同的因素可能在這裡發生作用,或者是心的因素,或者是身的因素。如果你的能量層次過低,可以改變呼吸方式,給自己補充能量。如果你的能量層次太躁動,可以換一種令你安靜的方式呼吸。

試著使你的觀察盡量敏銳。許多時候,禪修的品質不同,問題是出在細節上、出在小事上。如果你不注意細節,光做一遍動作,你會漏失許多。看起來微不足道,也許你確錯過了重要的東西。試試一絲不苟地把每一個部分仔細過一遍,試著深入觀察,密切觀察。

泰語中有一個詞,thii,用來形容梳子的密齒、柵欄的板條等任何一系列事物的緊密貼近的程度。它也用來形容無線電訊號的頻率。頻率越高,出現間隔就越近。因此,要使你的那一系列念住動作,那一系列警覺動作,極其綿密,不出空檔。否則,如果你留下許多空檔,心裡就會有充裕時間讓那塊帷幕落下來。後台員工可以改變背景,等到帷幕再次拉起時,你已經到了另一個地方。不過,如果你的念住如此綿密,他們就没有時間放下帷幕。如果在他們改變背景時,你看著它發生,那就摧毁了會把你載走的那種幻覺。

因此,凡是禪修當中發生什麼時,都要停下來,檢查一下:「那個觀察者此刻在那裡?」──換句話說,就是指心的那個能够只觀察而不被事件左右的部分。我們如此習慣於住在心的那個被事件不停地推來推去的部分,以至於後退一步,住到任何東西推不動、觸不到的那個部分裡,反而像是背叛。心的内部那個角落總是存在的。因此,試著找到它,熟悉它。學會使它成為你的立足基點,使得無論發生什麼,你會如實明覺。你會明覺因果關係。那就把你放到了可以用你的才智作出改變的位置,你可以調節這裡、調節那裡,試試這個、試試那個。即使嘗試的東西没有成功,你已經學到了東西。你已經知道那個辦法在這裡行不通,這個認知是值得的。

如果你採取這樣的態度,那麼無論禪修如何順利,如何糟糕,都是一個學習的機會。

(根據1993年8月5日開示錄音整理,本文來自坦尼沙羅尊者開示集《禪定》)

最近訂正2-2-2009

2012年1月16日 星期一

蔡英文:承認選舉失敗

對於今天2012年總統選舉的結果,我們承認敗選,也願意接受台灣人民在這次選舉裡面所做的決定,並向大家致上最深的歉意。我們恭喜馬總統。希望他在往後四年,要傾聽人民的聲音,要用心執政,要公平的照顧每一個人民,千萬不要辜負人民的期待。

我知道此刻大家的心情。今天,我相信有很多人原本期待勝利,但是,現實不盡如人意。但是,我們要堅強,我們一定要比誰都堅強。我們是民進黨,我們過去在面對挫折的時候,我們從來沒有倒下過。以前不會,這一次也一定不會。

四年前,我們曾經是這麼的絕望,但是,我們咬著牙,整個黨團結在一起,在這四年,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這樣的結果很遺憾,但我們不是一無所有:我們對小額募款的堅持,樹立了新的政治典範。我們提出的政策主張,在台灣未來的發展中,依然扮演關鍵的力量。

雖然我們未來沒有辦法執政,來實踐理想;但不代表在野就沒有力量。台灣不能沒有反對的聲音、不能沒有制衡的力量。我相信,只要大家繼續站在我們身後,給我們支持,給我們鞭策,我們一定還有未來!下一次,我們一定可以走完最後一哩路!

民進黨的轉型跟改革,不會停止。我們堅持和弱勢人民站在一起,我們堅持政策理性,我們堅持以小額募款擺脫對財團的依賴。我們會一直做下去,總有一天,我們會贏得多數人民的信任,這條路比我們想像得更漫長,我們還可以做得更好。面對今天的結果,民進黨會認真的做檢討,會把它當作警惕。

敗選的責任,由我一肩扛起來。我宣布辭去民主進步黨的黨主席。我相信,下一任的黨主席,一定會堅持,繼續堅持民進黨的改革轉型,帶領大家繼續走下去。

最後,蔡英文感謝大家一路相伴。這四年,是很美好的旅程,我們一起並肩作戰,在我的心中,你們不只是投票給我的人,你們是我最好的夥伴。

今晚,我相信大家都很難過。你可以哭泣,但不要洩氣。你可以悲傷,但是不要放棄。我們要像過去四年一樣勇敢並充滿著希望。因為,我們必須勇敢地扛起責任,我們必須繼續為台灣這塊土地打拼。無論我們在哪個位置上,這個國家,都需要我們繼續愛她、呵護她。

各位親愛的台灣人民,有一天,我們會再回來。在2012年的這一天,支持民進黨,支持蔡英文,我相信是一件驕傲的事。我們抬起頭,堅強勇敢的走下去。謝謝大家,我的心會永遠跟台灣人民站在一起。

陸名人看大選 羨慕台灣民主

旺報作者: 記者楊慈郁╱綜合報導 | 旺報 – 2012年1月16日 上午5:30
旺報【記者楊慈郁╱綜合報導】
台灣本屆總統大選在大陸造成不小轟動,不少名人在開票當天全天候關注,紛紛表達對台灣民主的嚮往與羨慕。北京市政協委員、華遠地產董事長任志強昨日 在微博(微網誌)問:台灣地區直選了。其他地區啥時直選啊。易凱資本有限公司CEO王冉感嘆說,總有一天我們也會自豪地讓淚奔流!
對岸忙選票 咱忙車票
台灣大選適逢大陸春運期間,資深媒體人、移動夢網新聞中心主編袁國寶昨日發文形容,世界上最遠的距離:不是你排在隊首,我排在隊尾,而是你在排隊投 選票,我在排隊買火車票。對岸在為選票忙,這邊在為車票忙。雖然都需實名制,但一張上面印著尊嚴和人權,一張上面烙著屈辱和卑微。
清科集團創始人、CEO倪正東則嘆:有台灣,真好!他還向大陸的年輕一代喊話:我們老了,改變不了這個國家了。90後(1990年代出生)、00後,這個國家遲早是你們當家做主,你們一定要改變這個國家。
鼎暉創投合夥人及創始人之一王功權指出,在自由民主的世界裡,政治是比較美好的,起碼要比專制世界裡的虛偽政治美好得很多很多。台灣馬、蔡兩位政治 家的境界、胸懷和風度,令人敬佩。想到大陸還在振振有詞地不容反對黨的存在,還在靠暴力維穩、鎮壓迫害政治異己人士,連我都心生悲憫,覺得大陸的政客們好 可憐。
王功權透露,他妻子看了蔡英文敗選後的一場演講短片後,感慨地說:台灣人民真幸福。「這一句話,竟催我淚下。我側轉身,伏在枕上,為尚不能享受自由民主的大陸同胞哽咽了。」
台選舉 最好玩的台劇
天使投資人薛蠻子昨日轉發毛澤東1945年答記者問的談話,指「自由民主的新中國」將是各級政府直至中央政府都由普遍、平等、無記名的選舉所產生,並向選舉它的人民負責。
薛蠻子有感而發地說:毛主席他老人家說得多麼好啊!後來不執行,不給力(帶勁)啊!逃到小島上的國民黨居然又鹹魚翻身,害得今天大陸人羡慕、嫉妒、恨!
時評人、作家李承鵬也說:台灣選舉是我看過最好玩的台劇,那兒一千八百萬主演,無論選擇對錯都全力出演;這邊13億人,卻裝了好久正確的道具。
著名經濟學家韓志國昨天在微博上提出觀點認為,蔡英文得票突破600萬,實屬不易:「蔡英文在大選中表現了應有的民主素質,使這次大選成為里程碑式 的選舉。蔡英文落選後立刻表示要深刻反思兩岸政策,這對從不反思的民進黨是重大轉變,一個開始反思的民進黨才是國民黨的最可怕勁敵。」
FT中文網總編輯張力奮也肯定蔡英文落敗後仍保持政治家的尊嚴和素養。他昨日在微博上寫道:說蔡英文有現代政治家的氣度,並不只因為她敗選後請辭黨 魁,這是民進黨慣例。而是她宣布敗選時的修養和節制。她承認敗選並負全責,向支持者道歉,祝賀馬英九,承諾黨內檢討。她和馬英九都是勝者。
張力奮在大選結果未底定之前就說,無論誰當選,都應為台灣選民自豪!台灣選舉,看似鄉村嘉年華,實是民主精神和東方的結合,說明中國人能學會選舉民主,短短15年完成跨越。

2012年1月15日 星期日

讀詩會 24:蘇幕遮--唐朝長安的潑水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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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泰國參觀潑水節的人,如果有人告訴他,在初唐(西元650年時期),長安就有潑水節,一定會大吃一驚。不過,這還是得從台語說起,而且要從本部落格《台語與佛典》的初始想法開始:「從佛教文獻尋找字詞的台語讀音」,也就是「把佛教文獻當作台語的錄音機,還原古代漢語的讀法,來與當代台語接軌」。
燎沉香,消溽暑。
鳥雀呼晴,侵曉窺檐語。
葉上初陽乾宿雨,
水面清圓,一一風荷舉。

故鄉遙,何日去?
家住吳門,久作長安旅。
五月漁郎相憶否?
小楫輕舟,夢入芙蓉浦
。---周邦彥(西元 1056-1121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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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雲天,黃葉地。
秋色連波,波上寒煙翠。
山映斜陽天接水,
芳草無情,更在斜陽外。

黯鄉魂,追旅思。
夜夜除非,好夢留人睡。
明月樓高休獨倚,
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
。---范仲淹(西元 989-1052年)

北宋初年的這兩首宋詞,不僅當年傳唱,今日也常為學校教材,當作傑出的中國詩詞欣賞。所謂「詞」就是「填詞」,幫一首樂譜填寫歌詞。今天朋友聚會,大都要「卡拉OK」一番,不管唱得好壞,每人都得高歌一曲。宋朝當年,流行選擇一首歌曲,重新填詞,再叫歌妓吟唱。就好像拿周杰倫的「東風破」,或台語新曲「天燈」,重新填詞。這在今日是侵犯版權的勾當,當年是人人樂此不疲。
所以,這兩首詞的「詞牌」名叫「蘇幕遮」,也就是「樂曲」名叫「蘇幕遮」。從台語估量,「遮」字應該讀為「lia1」,和「甘蔗 kam1-tsia3」的「蔗」字同一個韻母「ia」。
《大乘理趣六波羅蜜多經》卷1〈1 歸依三寶品〉:「老亦如是,壯膏既盡,不久將死。又如蘇莫遮帽覆人面首,令諸有情見即戲弄。『老蘇莫遮』亦復如是,從一城邑至一城邑,一切眾生被衰老帽,見皆戲弄。以是因緣老為大苦,除非死至,無藥能治。」(CBETA, T08, no. 261, p. 867, b28-c3)
這是貞元四年(788)唐德宗作序、罽賓三藏般若翻譯的經典。《大乘理趣六波羅蜜多經》經文是說,「『老』也是如此,就像油燈一樣,青壯的燈油燒完,不久就面臨死亡。又好像教人戴上『蘇莫遮』帽子,把臉覆蓋住,教所有人看到了就戲弄這位戴『蘇莫遮帽』的人。『老』這頂蘇莫遮帽也是如此,任何地方,只要戴上『老』這頂蘇莫遮帽,其他眾生看到了都要戲弄一番。以此緣故知道『老』是大苦,除非到死,無藥可以醫治。」慧琳(737-820)的《一切經音義》如此解釋:
《一切經音義》卷41:「蘇莫遮,西戎胡語也。正云颯磨遮。此戲本出西龜茲國至今猶有此曲。此國『渾脫』大面撥頭之類也。或作獸面、或象鬼神、假作種種面具形狀,或以泥水霑灑行人,或持羂索搭鈎捉人為戲。每年七月初,公行此戲。七日乃停,土俗相傳云:『常以此法攘厭,驅趁『羅剎惡鬼食啗人民』之災也。」(CBETA, T54, no. 2128, p. 576, a3-6)
所以「蘇幕遮」,原來翻譯為「蘇莫遮」、「颯磨遮」(「颯」是入聲字,為短促音),是在七月時,戴面具扮演「鬼、獸」抓人為戲,同時還用「泥水」潑人,要玩鬧七日才結束。
《舊唐書》卷198:「康國,…至十一月,鼓舞乞寒,以水相潑,盛為戲樂。」
《舊唐書》卷97,〈張說傳〉:「自則天末年,季冬為潑寒胡戲,中宗嘗禦樓以觀之。至是,因蕃夷入朝,又作此戲。說上疏諫曰:「…今外蕃請和,選使朝謁,所望接以禮樂,示以兵威。雖曰戎夷,不可輕易,焉知無駒支之辯,由余之賢哉?且潑寒胡未聞典故,裸體跳足,盛德何觀;揮水投泥,失容斯甚。法殊魯禮,褻比齊優,恐非幹羽柔遠之義,樽俎折沖之禮。」自是此戲乃絕。
可以讀到「赤裸身體(光著上身?)、光腳,潑灑泥水」的渾戰情景。
張說雖然奏請皇帝禁止「潑寒胡」的戲樂,他的詩集卻留有五首〈蘇摩遮〉,並且標註「潑寒胡戲所歌,其和聲云億歲樂。」很有可能「億歲樂」也是胡語的寫音。這五首〈蘇摩遮〉應該也是可以和著〈蘇摩遮〉的音樂歌唱:
摩遮本出海西胡,琉璃寶服紫髯胡。聞道皇恩遍宇宙,來時歌舞助歡娛。
繡裝帕額寶花冠,夷歌騎舞借人看。自能激水成陰氣,不慮今年寒不寒。
臘月凝陰積帝臺,豪歌擊鼓送寒來。油囊取得天河水,將添上壽萬年杯。
寒氣宜人最可憐,故將寒水散庭前。惟願聖君無限壽,長取新年續舊年。
昭成皇后帝家親,榮樂諸人不比倫。往日霜前花委地,今年雪後樹逢春。

《新唐書.宋務光傳》:「時又有清源尉呂元泰,亦上書言時政曰:……『比見坊邑相率為渾脫隊,駿馬胡服,名曰『蘇莫遮』。旗鼓相當,軍陣勢也;騰逐喧譟,戰爭象也;錦繡誇競,害女工也;督斂貧弱,傷政體也;胡服相歡,非雅樂也;渾脫為號,非美名也。安可以禮義之朝,法胡虜之俗?』」
所以,由此可知,民間也有此「蘇莫遮」的戲鬧,而玩鬧時所奏的音樂就叫「蘇莫遮」。
在藏文《于闐國懸記》裡故事的大意是:
「于闐王尉遲達磨與兄不合,兄弟互不見面,其兄求助於一位梵僧,梵僧祈求神祗演戲,而規定觀戲者不可單獨前往,國王最後與其兄前往觀戲。國王兄弟和好之後,年年於此演戲酬神。」這個觀戲的地點是 Sang-tir。」【張廣達:第19頁】。

       故事中說,戲劇是在一個叫Sang-tir的地方舉行,tir正是波斯曆法四月的月名,而Tir則是雨神提什特里雅神(Tishtrya)的另一個名字,因此,Sang-tir的地名很可能就是因為和tir月或Tir神的關係而得名,而戲劇本來是獻給Tir神的,《于闐國懸記》稱此為「搬演如來廣行善事」,而將之歸功於佛教,在西域習俗中,佛法和祆教,大概是混淆莫辨了。

所以「sang-tir」或者「sang-Tishtrya」,第一個「颯」或「蘇」可能是來自「sa」,「遮」來自「rya」,也就是台語「遮 lia」的音。中間的音可能是「訛省」或「訛傳」為「莫 book」或「幕 boo7」。
我們還留下一個線索:「億歲樂」其實是「Tishtrya」,因為是歌頌雨神來求雨,所以既潑水,又唱誦神名「億歲樂 Tishtrya」。
本文有極大部分參考《豆瓣網》〈子不語風花雪月〉日記的〈摩睺羅考之:「蘇幕遮」原是「塔慕茲」〉:
http://www.douban.com/note/178547136/?start=0&post=ok#la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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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乘理趣六波羅蜜多經》卷1〈1 歸依三寶品〉:「老亦如是,壯膏既盡,不久將死。又如蘇莫遮帽覆人面首,令諸有情見即戲弄。『老蘇莫遮』亦復如是,從一城邑至一城邑,一切眾生被衰老帽, 見皆戲弄。以是因緣老為大苦,除非死至,無藥能治。」(CBETA, T08, no. 261, p. 867, b28-c3)

這是貞元四年(788)唐德宗作序、罽賓三藏般若翻譯的經典。《大乘理趣六波羅蜜多經》經文是說,「『老』也是如此,就像油燈一樣,青壯的燈油燒 完,不久就面臨死亡。又好像教人戴上『蘇莫遮』帽子,把臉覆蓋住,教所有人看到了就戲弄這位戴『蘇莫遮帽』的人。『老』這頂蘇莫遮帽也是如此,任何地方, 只要戴上『老』這頂蘇莫遮帽,其他眾生看到了都要戲弄一番。以此緣故知道『老』是大苦,除非到死,無藥可以醫治。」慧琳(737-820)的《一切經音 義》如此解釋:

《一切經音義》卷41:「蘇莫遮,西戎胡語也。正云颯磨遮。此戲本出西龜茲國至今猶有此曲。此國『渾脫』大面撥頭之類也。或作獸面、或象鬼神、假 作種種面具形狀,或以泥水霑灑行人,或持羂索搭鈎捉人為戲。每年七月初,公行此戲。七日乃停,土俗相傳云:『常以此法攘厭,驅趁『羅剎惡鬼食啗人民』之災 也。」(CBETA, T54, no. 2128, p. 576, a3-6)

這樣會有一個問題,就是《大乘理趣六波羅蜜多經》來自中亞,而不是來自印度。來自印度的不一定是「佛所說的佛經」,來自中亞的卻一定是「偽經」。

2012年1月14日 星期六

你信佛嗎?---答與問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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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按語:

有些議題,以在此一貼文討論過了,請前往參考。

http://yifertw.blogspot.com/2011/06/2011625-11.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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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引自《豆瓣網》<YING. 的日記>

http://www.douban.com/note/195256774/?start=0&post=ok#last

〈答問之間〉 2012-01-12 10:32:18

過去兩年間我最常碰到的問題是——往往在交談之初,當對方聽說佛教是我的攻讀領域之一,問題接踵而來——你信佛嗎?或者,如果我說我的專業兼跨文學與宗教,對方問:「你信教嗎?」當然我知道怎麼回答:如實回答。然而我的答案每每不是對方所期待的:從他們半信半疑的神情看來,彷彿我根本沒有答到點子上。這樣的場景頻繁上演,但我一直不很明白,如果人們通常不會問一個美食家他(她)是否燒得一手好菜,或者問一個精神科醫生他(她)自己的情緒狀況是否正常,甚至不太會問一個文學批評家他(她)寫不寫詩或小說,為什麼人們監持要知道,一個研究宗教的人本身是否信仰他(她)的研究對象?而且還頗感詫異:他(她)居然不信!

顯然,並非所有的答案都成其為答案。如果一個人不很明白他(她)在問什麼,即使有了答案,他(她)也未必明白。

也許是天性使然,也許是幾年記者生涯留下的烙印,我對問題的興趣往往超過答案。記者這一行,與其說是關於你能挖到什麼樣的答案,還不如說首先看你能提出什麼樣的問題。從這個角度看,做新聞還是做學問,在思維的本質上大有相通之處。有時問題遠比答案精彩。提出一個出色的問題常比提供一個出色的答案更難。有時答案不被理解,原因在於人們並不理解它們所針對的問題。照王爾德的話說,有些作品只能等,它們遲遲不遇知音是因為它們給一些尚未浮出水面的問題帶來了答案,而這些問題往往要待答案出現很久以後才到來。還有更多時候,人們並不真心期待答案——除非答案符合他們的預設,(再度)慶證其先見之明。答問之間,洞察與不察,何其耐人尋味。

且再叨幾例。我從讀大學時便不斷碰到這樣的問題:既然讀的專業是關於中國,為什麼不去中國讀呢?這是外行的問法,答起來也容易。了解中國未必一定要置身中國,而置身中國未必最有利於了解中國。倘若研究中國便得去中國研究,那麼歷史學家恐怕要絕望了:他門研究「過去」。再者,中國人也未必順理成章便是中國問題的權威——難道你能說朝鮮人最懂朝鮮?或者陷在裡面的毋庸置疑比隔在外面的更具慧眼?

知識與見地的權威有多少成分是地域性的,老實說,就是內行也免不了在這個顯而易見的問題上糾結,不過內行提問的方式貌似更有深度:母語非中文的漢學家,究竟在多大程度上能夠「讀」懂中國?顯然這是常盛不衰的邏輯,無須推理的質疑。一套2009年由北京大學出版社出版的西方漢學譯介叢書,總序中便流露出這樣的意思:大致是,我們對他們的中國研究存有懷疑;可是,啊,看在這些書在海外漢學界被奉為「經典」、長期被學者、學生們研讀的份上,想必還是值得引進的吧。此外,且看海外漢學家的著作被譯成中文出版後,他們的以中文為母語的同行對其中的「硬傷」之津津樂道,亦頗成一道風景。怎麼說呢?像我這樣一個無論是經歷、認同還是國籍上都既不中又不西的人,對此常感失語。我以為過分強調母語的優越性恐怕不很睿智。且不論對於我們這一代與我們的上一代,文言幾近「外語」(楚辭漢賦與莎翁原著哪個更難讀?我不得不選前者);若一味堅持母語如天塹甭想逾越,易地以處,這讓那些治外國文學、外國文化以及華语文化圈之外任何大小事的同胞們情何以堪?

因為學院做派不時滑向這樣的深淵:借「批評」的名義,誰都可以理直氣壯地丟石頭,隨時隨地體驗審判的快感。偏見的烈焰何妨標榜作智慧的火花。至於誰眼睛裡有刺、誰眼睛裡有梁木……噢,梁木一定在別人眼裡——刺也一樣!

如果有什麼關於學院生活令我不安,這算一點。然而這不是學院的錯。學問在一些人身上締造出謙卑與理解,在另一些人身上則繁衍出傲慢與偏見。我們的眼睛可以遠眺千里,卻無法看見自己鼻子底下的那一小塊兒地方。洞察與不察,每每如一枚硬幣之兩面:靠得如此近,卻又隔得如此遠。

發現問題,追覓答案,重新發現問題,不斷嘗試發現一個更好的問題,同時繼續追覓答案……這是我比較鍾意的學院生活。所謂「學問」,如果你問我,我常常思索,我學會怎麼問了嗎?

2012.01.09,《聯合早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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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01-12 11:18:47 錦瑟

我覺得問你是否信教和那舉的其他例子還不相同,還是有一定意義的。因為宗教並不僅是宗教形式,還有宗教體驗。在描述和理解宗教體驗時,是否信教是會帶來差異的。(我不太接受行為主義的觀點)。

2012-01-12 12:29:59 YING. (熟讀玩味,信解受持)

研究宗教,並不一定需要宗教體驗。這個問題說到底,就是insider versus outsider誰有發言權的問題。特別有名的一個例子是二十世紀初,胡適與鈴木大拙關於禪宗的研究的分歧,鈴木的立場是 insider,你要沒有開悟的經驗就別研究了;胡適不買帳,他對南宗禪、《壇經》、惠能的歷史研究便是證明。
我覺得,我說的這些例子都圍繞一個問題,就是個人的經驗在多大程度上可以放諸四海。總而言之我覺得不能做這樣的假設。敝帚當然可以自珍,但總得有點自知之明,你自珍的那個東西不過是個「敝帚」罷了。

2012-01-12 12:38:49 錦瑟

研究宗教的確「並不一定需要」宗教體驗,但是詢問一個研究者是否有宗教體驗,這個行為本身卻並非毫無意義,因為它能夠在這方面區分兩種研究者。(當然還可以說這種區分毫無意義——不過真的毫無意義嗎?如果研究宗教的學者中沒有任何一個信教,宗教研究就可以說是有缺陷了。現在之所以可以說研究宗教並不一定需要宗教體驗,恰是因為有insiders也有outsiders,有這樣的平衡呀。)
個人經驗能夠在多大程度上放諸四海,確實是個問題,不過這正像語言的問題一樣,詞語的含義在每個人那裡都可能是不同的,但是交流的可能是怎樣形成的呢?一個人又是憑什麼相信另一個人懂得自己說的話的意思的呢?

2012-01-12 12:49:53 YING. (熟讀玩味,信解受持)

你這已經是另一個層次的思考了。事實上,絕大多數問我信不信佛教的人的邏輯是,因為信,才產生研究的興趣。所以常有人難以理解,為什麼不信卻會有研究的興趣,或者說為什麼有研究的興趣卻不信。
還有更為複雜的,即為什麼信一個宗教而研究另一個宗教……這個就不贅述了。

2012-01-12 15:21:24

我也覺得「是否」信教的疑問與其他問都不太一樣,那問題背後不是一本書或一個樂譜那麼簡單。因為最近我也在想這個問題背後的差別 --對於有宗教體驗的人,多了一道他們自認神賦的「庇佑」,是否借著與上帝更相近的距離(或溝通?),他們眼中的上帝與缺失這種經驗的人眼中的上帝就截然不同?這讓我時常聯想到一種宗教的「優越感」,問題即是,宗教體驗果真能對上帝的研究產生本質區別?這恐怕不是能一口否定或肯定的問題。若說有宗教體驗的人基於一種神聖的「感情」,那麼又如何確信這種感情一定會有助於,而不是阻礙,宗教的研究?

2012-01-12 17:33:10

我不小心做了一個語言的例證。對於佛教,我猜也同樣。
而對於語言的領悟,感慨頗多。語言彷彿是一些字符組成的密碼,每個人有不同的解密準則--感覺或感情,經歷或經驗,都在參與著解讀的過程,結果自然千差萬別,即使用的是同一種語言。交流的可能(或理解的達成?)依據交流的形式而定,比如文章,有時作者與讀者的觸點不同,期待與發現就不能對等。當然,感情色彩的干擾也要考慮。
關於「敝帚」,我倒覺得因人而異,你何以見得我「自珍」的這一個在你那裡一定是沒有自知之明的「敝帚」?對於別人的經驗,有益的不妨參考,若無法區分個人經驗的利弊,只能說還欠缺甄別的能力。多謝教誨。

2012-01-12 23:58:12 YING. (熟讀玩味,信解受持)

敝帚當然可以自珍,但總得有點自知之明,你自珍的那個東西不過是個「敝帚」罷了。
——我並沒有說凡自珍的都是敝帚。上述這一句,敝帚是前提。
至於宗教的「優越感」,根據我的觀察,無信仰者亦有無信仰者的優越感。所以恐怕不能這麼論斷吧。

2012-01-13 01:52:12 NoTor (事不经过不知难)

審判的快感倒怕是人類從幻想自己承擔了上帝對人類最終的職責上發展出來的,一種衝動性的短暫的、絕對權威的幻覺。

2012-01-13 02:46:13 zhenmafan

我倒是覺得這個問題之所以被提出,除了 lz 提出的解釋,可能也有這麼一種情況:在發問者那,「研究宗教者」未必與 lz 舉的「美食家、精神病研究者、文藝批評家」處在同一個類別下,所以這個類比並沒有出現在他們那。
而相應地,他們可能有這樣一種類比:「我喜歡(研究)法語文學。」「啊,你會法語啊?」「不,我看的都是翻譯。」「...」這裡他們會有一種貨不對板的失望。因為對他們來說,「信教」是「研究宗教」的必要準備。另外, lz 上面說的那種心理狀態,則可以用彩票的例子類比:「我研究彩票的。」「啊,那你買嗎?」「不。」「...」這裡就是不明白為什麼有興趣罷。
而這些個分類怎麼形成的,我還沒想清楚,僅在此提出個假說。

2012-01-13 03:04:54 YING. (熟讀玩味,信解受持)

對,這個分類究竟應該怎麼分,或者這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類別,老實說我也沒想清楚。寫的時候只是挑對自己有利的例證來說嘴罷了。
關於研究宗教,常有兩派意見,一是如你所說,認為信是必要準備,信才有資格研究;另一方認為,不信才比較客觀。說到底也是insider versus outsider的問題。我覺得一開始設置這樣一個類別,據此來判斷誰主觀誰客觀,這根本就是荒謬的。信徒未必都是主觀的、護教的,而非信徒未必都是客觀的、公允的。這種思路說到底是認為,什麼人決定了他(她)怎麼想(i.e. who s/he is determines what s/he thinks);但我覺得完全存在另一種可能,即他(她)怎麼想決定了他(她)是什麼人。

2012-01-13 05:24:33

同樣的類比可以無限延伸,卻是無意義,只因你說得有道理--insider versus outsider的問題。若兩種角度都偏執自己的一方「聖賢」,會讓人聯想到一種很熟悉的爭論裡去。若要求信的一派放鬆姿態,接納異己,會不會如同讓他們接受另一種宗教的存在一樣難?那麼不信的一派若要表達,並希望對方能傾聽,甚至接納,是否要做更多努力?
既然彼此都接受人自身的局限,為什麼有了宗教信仰「庇佑」的一面更確信自己看到的不偏頗?這是我的疑問,恐怕要不停問下去。

2012-01-14 05:59:26 黄桃艾络 (同学们,大家老师好。)

就宗教研究而言,信仰宗教的研究者與並不信仰宗教的研究者所站的位置不同,感覺其中的區別其實有一點像後面說的在中國研究中國和在外國研究中國。請教 lz 這兩種情況下的觀點是一樣的麼?

2012-01-14 06:11:37 YING. (熟讀玩味,信解受持)

乍看有一點像,細想不一定像。是非常不同的categories,你覺得呢?基本上我覺得很難generalize.. 除非討論比較具體的內容或類別。

2012-01-14 06:55:07 黄桃艾络 (同学们,大家老师好。)

那就單說信仰宗教的研究者與並不信仰宗教的研究者的觀點是一樣的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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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引自《豆瓣網》<YING. 的日記>  2011.09.08  AM 09:45:32

http://www.douban.com/note/171443661/

傍晚和同門聊天。我們三個都是做文學,不過關注不同,一個做戲劇,一個做詩,我則是做佛教。

'When people hear that I work on drama, very often their first question is whether I am an actor myself...'
'I am often asked if I myself write poems, just because I study poetry...'
'And people ask me if I BELIEVE in Buddhism...'
'There is just so much going on in a theatre. Well, I was once a director. But I know that I can't act on stage. I just can't be anybody else but myself!'
'That's good enough. I can't even BE myself.'
'Err... From what I study, I am not sure if the "self" does exist...'


某甲說:「當有人聽到我是學戲劇的,他們的第一個問題經常是『你是否是一個演員』。」


某乙說:「我則經常被問到『你是否寫詩』,就只因我研究『詩』。」


樓主說:「而人們常問我,是否我相信佛教…」


某甲說:「實際上,劇院包羅萬象。我曾當過導演,但是我想我不合適在台上表演,除了自己以外,我無法扮演任何人。」


某乙說:「別再說下去了,我甚至無法當我自己。」


樓主說:「而依據佛教,我甚至不清楚有『我』…」

2012年1月12日 星期四

《國家圖書館藏敦煌遺書》後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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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引自部落格《藏經洞》

http://blog.sina.com.cn/s/blog_53c23f390100zzud.html

國家圖書館藏敦煌遺書

中國國家圖書館藏敦煌遺書圖錄的出版工作,歷經諸多曲折以後,在主編任繼愈先生的推動下,於2004年下半年再次啟動。時任國家圖書館館長的詹福瑞先生、副館長陳力先生,時任善本部主任的張志清先生對此工作極為重視,全力支持,調配力量,組織班子。陳力先生還多次主持會議,聽取彙報,協調工作。北京圖書館出版社(後改名為中國國家圖書館出版社)也全力配合,制定方案,組織精幹有力的編輯力量。這項工作很快走上正軌。該書定名為《國家圖書館藏敦煌遺書》。

2004年12月21日,時已88歲高齡的任繼愈先生與全體工作人員見面,並講了如下一番話:

……。文化建設不能那麼快就看到明顯的效果,可是有所感覺。看報上深圳地鐵開通,幾十萬人擠啊,擠來擠去。咱們看擠公共汽車,一擁而上。有力氣的就捷足先登,老弱就被擠下來了。諸如此類。排隊時加塞啊,司空見慣。民族文化品位真正地提高不是很快就能夠見效,要長期積累才行。不長期積累,光靠突擊恐怕不行。搞衛生,大掃除,掃除一陣也就行了。但經常講衛生,養成講衛生的習慣,一個民族那才是乾淨的。我們到日本,那裡平常就比較乾淨,不是客人來了打掃打掃才乾淨。我們這個工作,說大了是改善我們中華民族文化品位的工作。這個工作當時看不到效益,效益在若干年以後慢慢才開始出現。這是慢工,不是速效化肥,投上幾天以後苗就返青,就旺了。沒有那種效果,但非常重要。

現在我們國家,文科沒有受到足夠的重視,文科建設也沒有受到足夠的重視。現在我們印刷出版敦煌遺書是開始重視文科的表現,引起注意了。

我們這個工作意義比較重大,因為它是中華民族文化建設不可缺少的一個部份。文化建設先行部份就是積累資料。這又是一個第一步,就是積累資料。積累資料就好比打仗要糧草先行。文化的糧草就是積累資料。看來,真正的文化高潮大概你們到了中年以後才趕得上,這個世紀的中葉就會看到一些苗子。現在我們做一些準備。就因為開始做準備,這個意義就比較大了。人家還沒有注意,我們先走一步,這是很值得自豪的一件事情。

再一個是大家都很敬業,這一點我也很佩服。比如我知道黃霞同志並不熱愛這件事,但她的敬業精神非常好。這一點我有同感。我來圖書館時,本來想幹個兩三年就回去了。但來了以後看回不去,既然來了就盡心盡意地做這件事情。(方插話:黃霞倒不是不熱愛敦煌。幹了這麼多年敦煌,她對敦煌非常有感情。但她對佛教沒有興趣。)

大家還要認識到,我們這個工作沒有什麽顯著的引起社會重視啊,出名啊。不像別的人那麼照耀啊,那麼光輝啊,燦爛啊,沒有那種情況。這個要耐得住寂寞。我記得我們編《中華大藏經》,方廣錩也在,先後有十二、三年吶,106本。那個書我是主編,大家看書上,沒有我的名字,沒有出現過。與中華書局訂合同時,甲方、乙方,當然有我的名字,那是合同上的,書上沒有。最後出目錄的時候,講編纂經過,才提到我怎麼參加的,書上也沒有。要為了出名的話,化十幾年搞這個事情,划不來。實際上我們是為中華文化做貢獻,這是我們感到很安逸的地方,這比什麽鼓勵都好、比什麽獎勵都好。我們為中華文化出了一份力量,出的力量還是比較長遠,很不容易。現在有些流行的書,壽命也就是三五年,甚至於出版以後馬上就不行,就銷毀了,這樣的書很多。我們的書不是這樣的,是經得起時間考驗的。所以不要求速效,求實際的。方廣錩同志念博士學位的時候,一般是三年畢業,畢業以後打算怎麼怎麼了。他的工作沒有完,論文做起來也不大踏實,他就延長一年,晚畢業。為了這個晚畢業,工作做得挺好。他也沒有計較這些。我覺得這很好。人要拿點奉獻精神才行。大家要認識這件事情的意義,大家共同共事,對文化建設做一份應盡的工作。這件事,我覺得說偉大也夠偉大,說平凡也夠平凡。就是這麼一件工作,很值得做一做。

現在有這麼個機會,國家肯拿出錢來做這件工作。咱們就兢兢業業地把它做好。很高興看到大家這麼認真負責地做這件工作。我也很愉快,了一件心事,完成一件任務。全世界等著我們這個呢,英國、法國都有了,我們的還沒有拿出來。而且我們加了一個說明提要(方按:指圖錄所附《條記目錄》),很有意義。這個有什麽意義?他們都沒有這個東西,我們有。他們是印出來就完了,我們是拿了我們的判斷、加上說明,等於一人一個戶口本,他的職業、年齡等等。一般的就是一個相片,貼一張相片,而我們有職業、年齡等等,多了一點。顧炎武說著作不一定要求多,要「必古人之所未及就,後世之所不可無」者,這樣的任務做起來就有意義。《日知錄》那本書一條一條的,後來他自己發現前人已說過的,就刪掉一些,不是越厚越好。咱們也不要趕時髦。咱們的這件工作就是前人沒有來得及做的,後人非做不可的,我們做了這麼一件事情。這不是意義很重大嗎?這不是很好嗎?報材料寫什麼「填補了空白」,那是隨便一說,什麽叫空白?咱們這個事情真的是個空白,因為從來沒有嘛,外國也沒有過,咱們開始做,這就很好嘛。做點實際的,不要圖虛名。做一點實事,心裡就很踏實。這就不容易。我就這麼個想法。少做些後悔的事,心裡就健康了,就踏實。做些遺憾的事情,心裡也不踏實。

這裡談一點初步的想法。大家要苦幾年,把它做完。希望大家共艱苦、共甘苦、共患難。有什麽難題,共同解決,一定把它做好。大家有什麽要求、願望,提出來,我願意為大家服務。不能在第一線像你們那樣艱苦地工作,我搖旗呐喊、幫幫忙、協助協助還是可以。做些力所能及的工作,讓我們大家共同做好。

先生在講話中闡明了這項工作的在中華文化建設中的價值與意義。強調要不務虛名,耐得寂寞,不企求榮譽與光輝,惟求為中華文化做一點實實在在的奉獻。強調不求速效,惟求實際。並針對新組班子中大多數人以前沒有接觸過敦煌遺書,特地以黃霞同志為例,提倡敬業精神。先生的這一講話,始終是我們工作的指導方針。7 年來,我們這個工作班子的全體成員,按照任先生的教導,不講名、不講利,講工作、講奉獻。2009年7月先生辭世,我們按照先生不求速效、惟求實際的教導,繼續一步一步地將這項工作推向前進。

昨天(2011年12月31日)下午,我將最後一批修訂完畢的稿件用電郵發走,《國家圖書館藏敦煌遺書》的編輯工作至此正式結束,全部圖錄出版在望。李際寧同志建議我寫一篇後記,故依據錄音將本書主編任繼愈先生7年前的講話整理如上,以為後記。那天先生開始講話以後,我才想到應該錄音,所以該錄音缺失先生講話的開頭部份。

在此,要感謝7年來參與這項工作的全體同志,感謝你們的辛苦勞動。此外,要感謝國圖各級領導自始至終的支持,感謝複製部的精心拍攝,感謝出版社諸位的細緻工作。

《國家圖書館藏敦煌遺書》的出版,為敦煌研究提供了一批重要的原始資料。該圖錄自2005年10月陸續出版以來,已經在敦煌研究中發揮作用。但這一圖錄及其所附條記目錄也存在若干缺點與不足。作為負責具體工作的常務副主編,我為該書所有的缺點與不足承擔全部責任。我們將在繼而編纂出版的《中國國家圖書館藏敦煌遺書總目錄》中盡力予以修訂。在此懇切地希望諸位先進、諸位同行、諸位讀者把你們發現的該圖錄及條記目錄的不足反饋給我們。

新的一年已經開始。祝願祖國在新的一年有新的進步,祝願諸位在新的一年有新的成就。

方廣錩

2012年1月1日於通州皇木廠

(此錄音承先生哲嗣任遠、任重先生同意發表並審定文字,特此說明。)

2012年1月10日 星期二

大埔阿嬤的話

吳晟:〈詩、靜悄悄憂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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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靜悄悄憂傷、嗎?〉--- 吳晟

以下引自《自由電子報》

http://www.libertytimes.com.tw/2012/new/jan/9/today-article1.htm

http://www.libertytimes.com.tw/2012/new/jan/10/today-article1.htm

1

1975年詩人節,我以〈吾鄉印象〉詩輯獲得吳望堯基金會舉辦的第二屆現代詩獎,評審委員給予這樣的評語,刻在獎牌上:「以鄉土性的語言,表現時代變化中的愁緒,真摯感人。」實在說,當年我對這幾句評語,如何切中我的詩作本質,不見得有多深的體會。

〈吾鄉印象〉系列詩作完成於70年代初,正是工商社會快速興起,電視機等「文明」產品,沿著電線桿全面入侵農村的年代,這組詩作適時表現了在地農村子弟對這些現象的反應。然而詩的創作,來自生活最直接的經驗,往往重於理性的論述解析。隨著知識的累積與自然環境的破壞愈趨嚴重,我才真正理解到自己的「愁緒」所在。

回頭看這些詩篇,確實明顯流露出環境變遷的深深疑慮。

晚霞仍然殷勤的送別

在同伴愈來愈稀少的馬路上

而我們望見

城市的工廠、工廠的煙囪、煙囪的煤灰

隨著一陣一陣吹來的風

瀰漫吾鄉人們的臉上

以粗糙的皮為衣

以乾硬的果為實

笨拙的植立馬路兩旁

我們是愈來愈瘦

愈來愈稀少的木麻黃

——〈木麻黃〉,1975

歷經60、70年代所謂的經濟起飛,台灣的山林大樹幾乎砍伐殆盡,一路砍伐到平原到海岸。〈木麻黃〉這首詩是小小的具體縮影。

林木砍伐和工業化齊頭並進。含有大量毒素的汙水和廢氣,毫無顧忌毫無管制地排放,肆意汙染空氣、汙染河川、毀損大地。甚至稍一疏忽便將造成無窮禍患的工廠,也悍然設立。

70年代台灣興建第一、第二座核能發電廠,陸續有環保專家學者,以1973年美國三浬島核電廠的嚴重事故,提出警戒。

然而,繁榮啊急速的繁榮啊,所有的傳播工具,都這麼自信地誇耀、興奮地頌揚,掩蓋了少少的微小的檢討聲音,不去探究繁榮背後隱藏多大危機,將造成永難復原永難彌補的大傷害。1980年我在愛荷華期間,讀了更多三浬島核災事故的報導。

1981年10月,我在《現代文學》雜誌上發表了一首〈制止他們〉,長達百行,是我截至目前行數最長、也是語調特別激昂的詩篇。詩藝有待斟酌,但急切心情十分鮮明。

挫傷,可以用你教導我們的堅強療養

窮困,可以用你教導我們的勤勉克服

屈辱,可以用你教導我們的厚道原諒

若是你的骨骼、你的血脈、你的肌膚一再遭受傷害

還能稱為美麗之島嗎

再美好的家園

不盡心維護

轉眼將成廢墟

制止他們啊制止他們

用我們不容曲解、不容敷衍的聲音

制止他們繼續摧殘你

——〈制止他們〉,1981

整個80年代,知識界對環境意識有一定程度的省思、啟蒙,如1983年韓韓、馬以工合著的《我們只有一個地球》、1983年心岱出版《大地反撲》、1985 年,宋澤萊出版《廢墟台灣》、1986年陳煌編《我們不能再沉默》……然而挾開發為名的滾滾風潮,彷如洶湧的土石流,幾乎淹沒了所有省思的聲音,顯得多麼微弱而無力。

2

身為農家子弟,承續父祖,從年幼以至逐漸老邁,終生立足在自己的鄉土,成長於斯、耕作於斯,養育子孫,世世代代賴以安身立命,我對土地的濃郁情感,難以計量;同時我也是生物教師,對生態環境的變遷,特別留意,增進更深一層的知性認識,更深一層的關注。

數十年來,這樣的情感和關注,經常流露在我的詩作、文章中,是我最主要的創作動力。

稍稍檢視,大家都很清楚,開發主義的經濟思維,漫無節制主導著台灣社會的發展,盲目追逐經濟成長,成為全民理所當然的「核心價值」,放任土地正義泯滅、環境倫理極度扭曲。我們的經濟成果,是犧牲了多麼可貴的美好環境,耗費了多麼鉅大的自然資源,造成多大的汙染負擔所換取而來。只是多數人不願去正視,任由開發的洪流繼續氾濫,不願緩一緩腳步。

而且所謂的經濟成果,掌握在少數人手中,付出的龐大環境債務、社會成本,卻由全民買單,由下一代背負,這是何等不公平。

我所立足的彰化縣,位處島嶼中部平原,濁水溪北岸,有最優勢的灌溉系統、最肥沃的良田,是島嶼不可或缺的重要糧倉。然而多數地方首長、政客,不知珍惜,急功好利而短視,貪圖眼前暴利,不從農漁業永續發展去規畫,反而極力配合財團,挾繁榮為名,蠶食鯨吞,掠奪大好農田與海岸,「開發」工業區,最大型的彰濱工業區,占據十多公里北彰化海岸,豐饒漁產幾近滅絕,工廠進駐率卻遠低於一半。

還有許多工業的覬覦,如杜邦化學工廠、垃圾填海工程、東麗紙廠等等,每一項「建設」,勢將毀棄更多更大的在地產業,幸賴「環保人士」歷經艱辛的抗爭才倖免於難。

但我幾乎不曾轉化為行動,親身參與抗爭,只以一組〈憂傷西海岸〉的詩作,表達沉痛的憂心。

長臂大勺的怪手

一公里一公里挺進開挖

島嶼優美的海岸線

歷經億萬年浪潮溫柔雕塑

正快速被切割

騰壺、花跳、燒酒螺、招潮蟹……

沼澤濕地洶湧的生機

倉皇走避不及

死亡的呼聲警鐘般響起

波濤起伏間

猛烈敲打無人聽聞的海岸

——〈馬鞍藤〉,1999

我一直未曾挺身而出參與環境保護運動,自我檢討,主要原因是我定居鄉間,教學、農耕、照顧家庭,兼事寫作,已占去我平日大部分時間,僅餘少許心力,則全副精神寄託在政治改革,認定這是最直接的途徑,最有效的解決方式。

從青壯歲月到而今白髮蒼蒼,從肅殺之氣籠罩的威權戒嚴時期,到政黨輪替,數十年來和許許多多信奉自由、民主、平等、人權基本價值的人士一樣,積極投入台灣民主運動,幾乎每一場選舉都為黨外、為綠旗鮮明的候選人近乎狂熱地助選,在寒冬的夜晚,一鄉又一鄉,一個村莊又一個村莊,一場又一場站台,慷慨陳詞、宣揚民主理念,甚至走上街頭吶喊,或絞盡心思製作文宣。

比起更多人士的犧牲奉獻,我的付出微不足道,但畢竟耗去了我的生命中許多大好時光,我從無悔,卻難免有很大的期望落差。

只因我們傾全力支持的檯面上政治人物,就環境意識而言,大多數並沒有預期中的「進步」觀念,拚政治之外,還是陷入開發再開發、建設再建設等等經濟掛帥的「主流價值」,無暇旁顧更遠大的永續經營的綠色藍圖。

3

2008年5月,政黨再輪替,老字號國民黨重返執政,封建勢力大復辟、黑金體制大反撲,不只延續開發主義,甚至變本加厲,更大量通過強制徵收農地良田,更快速通過大大小小「開發案」。國光石化公司的「八輕計畫」,便是其中之一。

輕者,輕油裂解廠的簡稱;八輕乃從台灣島嶼設廠一輕、二輕,依序排下來第八座輕油裂解廠,原名是「國光石化科技園區計畫」,為了方便易懂起見,還是普遍直呼八輕、主導者是國光石化股份有限公司,最大股東是官方的臺灣中油股份有限公司。

八輕從90年代中期成立籌備處,開始尋找落腳地,遊遍島嶼西海岸,四處碰壁,都不受歡迎,2006年幾乎已成死案。

彰化縣長卓伯源卻視為珍寶,趁機爭取在濁水溪口北岸,彰化西南角大城濕地設廠,2008年5月14日,政黨交接之前,還遭行政院駁回,不料國民黨馬政府一上台,6月底便迅快核准此案。

2009年卓伯源競選連任期間,張貼大型看板,大肆宣揚二林中科四期、大城濕地八輕,為二大政績,將創造多少就業機會,多少經濟產值,帶動多大繁榮等等,洋洋自得。

在彰化縣環保聯盟、反國光石化自救會的守護下,2010年已凝聚龐大的反對力量,卓伯源面對這股社會壓力,卻將責任推給「前朝」,亦即他只是延續前朝的政策,一副無辜狀。

就算是前朝的政策,如果錯誤,一定會、一定要遵循嗎?

我曾當面送給他《濕地.石化.島嶼想像》這本書,表明大是大非重於私人情誼,苦口婆心勸說;也曾邀集彰化縣文化局諮詢委員、教授,去縣政府陳情,我們舉出標語:

國光石化、禍延子孫

面對歷史、要做明智抉擇

為訴求,呼籲卓縣長仿效陳定南、游錫(方方土)反六輕、蘇煥智反七輕,站出來反八輕,我們絕對會站在他旁邊,做他的後盾。他卻又改口說「尊重環評結果」,一再推拖。

像這樣好大喜功,又沒有擔當的地方政客,我實在無言以對。

4

從2009年我持續關注並蒐集六輕及八輕相關資訊、媒體報導、專家學者論述,愈明確了解八輕不只對彰化縣,而是對島嶼生態環境,必將造成超乎想像的嚴重衝擊、毀壞。

2010 年初春,因某些機緣,我跟著台大研究生許博任等一群年輕學子,去二林中科四期空曠園區、去相思寮農家、去國光石化預定地芳苑、大城海岸,去沿海養殖場,實地走訪,聽他們的導覽、解說,在現場所見所聞所感,與之前看到的資訊,相激相盪,長年以來蓄積的憂傷,終於爆發出來,轉化為不可抑止的悲憤。

在全球暖化警訊頻傳、節能減碳的呼聲已是全球有識之士的共識,我們的國土絕不容許再繼續糟蹋,環境絕不容許再繼續破壞,高耗能、高汙染、高排碳量的產業,絕不容許再繼續擴張。

國光石化的禍害已經論述得很清楚,我的信念形成強大的聲音推動著我,開始醞釀〈只能為你寫一首詩〉的詩篇,並尋思如何實際介入反對運動。

很巧合的是,6月初詩作定稿,不久接到《商業周刊》編輯王宛茹來電,表示將製作「台灣天空浩劫」專輯,報導「汙染大怪獸」八輕廠,即將強渡關山,邀我寫一首詩,一星期交稿。

依我的寫作習慣,一向很緩慢,若非早就寫好,哪有可能在短短時日內完成。

更巧合的是,首次接到彰化環保聯盟理事長蔡嘉陽電話,邀我和劉克襄、徐仁修、文魯彬幾位關心自然生態的寫作朋友,一起出席守護白海豚記者會,我毫無遲疑,立即應允。當天早上我到烏日高鐵站,《商業周刊》剛出爐,我買了一本帶到會場,記者會上即席朗讀〈只能為你寫一首詩〉,代替發言。

多麼希望,我的詩句

可以鑄造成子彈

射穿貪得無饜的腦袋

或冶煉成刀劍

刺入私欲不斷膨脹的胸膛

但我不能。我只能忍抑又忍抑

寫一首哀傷而無用的詩

吞下無比焦慮與悲憤

我的詩句不是子彈或刀劍

不能威嚇誰

也不懂得向誰下跪

只有聲聲句句飽含淚水

一遍又一遍朗誦

一遍又一遍,向天地呼喚

從此我主動參與、積極籌畫,和施月英、林連宗等地方人士,一起展開一場又一場說明會、去縣政府抗議、萬人上凱道……和賴和基金會執行長周馥儀不斷討論藝文界聯署發表聲明;和吳明益合編《濕地.石化.島嶼想像》;文訊雜誌社、青平台基金會協助邀請作家遊濕地;多次去台北和王佳真等專業環保人士開會……進行一連串反對國光石化的實際行動。

我不諱言,在這一年實際行動中,我持續不懈抱持著近乎拚命的高昂情緒,竭盡所能運用社會資源,所有心力都毫無保留投注其中。我向來很少失眠,即使數年前診斷出罹患重症,進手術房、頻繁出入醫院,還是幾乎不曾失眠過。但在反國光石化期間,卻為焦慮所苦,情緒緊繃,經常半夜醒來即睡不著,尋思對策,籌畫可行的作為。

5

環保署特地選在2011年1月27日,農曆春節前幾天,召開國光石化開發案專案小組第四次審查會議,反對與支持的團體,可以各推派十位代表進場,向審查委員陳述意見,每位發言時間限定三分鐘。我是代表反對立場的發言民眾之一。

26 日晚上,近百位年輕學子聚集在環保署前,冒著寒風淋著冷雨守夜,到27日早上9點半,更多學子加入;多部遊覽車載著彰化鄉親北上,也來到現場,和年輕學子會合。在他們的「歡送」下,彷彿有出征的悲壯感,我們十位發言代表,有學者教授、專業律師、環團人士和包括我在內的彰化在地居民,進入環保署。到下午6點會議結束,整天待在會議場隔壁的小型休息室,一面翻看環評資料,等待發言;一面從視訊觀看會場情況。

這是我第一次進入環保署,也是第一次報名參加審查會議發言。實在感受到無比的震撼。依我一廂情願的想法,以「青山綠水、永續台灣」做為主要「標語」的環保署,理所當然應該和「環保人士」站在同一陣線,我卻看到環保署大樓前面及周邊,設置重重高聳的大型拒馬、鐵絲網,調動大批警力,層層防衛,對付一群手無寸鐵、理性抗爭的農民、學子,擺出這麼大陣仗,坦白說,感覺很不舒服、很不舒服。

進入環保署,在休息室,和環保署工作人員發生一些小衝突,甚至還有人員來向我們嗆聲。他們的不友善,乃至明顯敵意,令我很訝異、很費解。

依我們鄉下人的觀念,來者是客,對待我們這些遠道而來的客人,總該有起碼的待客之道吧。然而從場外的重重警戒到這些不愉快的爭執,彷彿還停留在一律以「刁民」、以「環保流氓」看待「環保人士」的年代。

這一、二年來,我認真閱讀各種論述及環境影響評估報告書等等資料,真正見識到所謂的研究報告。我要坦率指出,一長串一長串數據、程式,很多是在胡扯,假借學術為包裝的唬爛。直接說,就是在耍弄數字遊戲。白海豚如何轉彎、如何訓練覓食,將有多少隻可以存活?

多少物種滅絕,「不致」影響生態?

環境遭受多大破壞、承受多大汙染、健康風險受到多大威脅、罹癌率增加多少,是在「可接受範圍之內」?

多少世世代代賴以安身立命的土地、海岸,將因而毀棄;多少農漁產業將因而消滅,如何評估損失多少「經濟產值」?

輪到我最後發言,在多次鈴聲催促下,快速念完講稿,我以「愛,面對下一代」為訴求,懇切指出,國光石化案絕不是,或者說絕不只是學理問題,而是良心問題;是公義與私利的對決。

人性的貪婪,可以泯滅多少良知?短暫的權位,可以做出多少違逆天理的決策?

人在公門好修行;人在公門也容易造孽呀!

6

原本得到訊息,第四次專家審查會議,很可能強行通過,但爭議性實在太多,已有幾位審查委員秉持學術良知,表明反對立場,因而延後再審。民間股東揚言再拖延就要出走,轉移國外投資;官方也配合放話,刊登廣告、恐嚇社會大眾,若不蓋八輕,我們將沒有雨傘、雨衣等民生物品可用,將造成多大不便。

第五次專家審查會議訂在4月21日,我們都做好心理準備,這應該是最後決戰日,傳聞將「有條件通過」,在這關鍵時刻,大家心情都很緊張。

我本來想再報名進入環保署發言,台大詹長權教授好意勸我,不要再去被蹧蹋,詹教授是我十分敬佩的公衛專家學者,他說上次審查會議,在會場看到我一再被按鈴催促,那麼不尊重一位老詩人,看了很心疼,也很氣憤。

其實我不在意自己的「身分」,只要有用,無須計較受到怎樣的對待。只是很悲傷。詩,念給心還柔軟的人聽才有感動吧;心肝已經硬化、石化的人,什麼樣的詩、歌,他們也聽不進去,甚至嗤之以鼻。

然則詩,只能靜悄悄憂傷、嗎?詩如果配合行動,是否可以發揮更大能量?與其憂傷,不如吶喊,不如轉化為挺身戰鬥。而戰鬥,多麼耗神耗力,又需多麼堅強的意志啊!

21日清晨一大早,我和大兒子賢寧一起去烏日高鐵站。賢寧和彰化醫界聯盟幾位同事會合,要去立法院召開國光石化「健康風險評估」記者會,我則直接去環保署。

環保署大樓前,已聚集數百位年輕學子,他們昨天就已來到這裡布置。近千名彰化及雲林鄉親,透早搭遊覽車,九點多也到場,陸續有民眾加入。在蔡培慧教授帶領下,幾位年輕朋友輪流主持,先為十位要進去審查會議發言的伙伴加油打氣,接著展開一連串唱歌、演說、大聲呼口號的抗議活動。

最特殊的是,現場擺放四大「未來報」——聯蚵報、自由蚵報、中國蚵報、蘋果蚵報,供民眾取閱。這四大報都以全部版面「預言報導」國光石化案的「結論」:

大逆轉!國光石化難敵人民力量。輿論:馬政府為選舉低頭,使國光石化大轉彎。

好家在有選舉!白海豚不轉油政府轉。

媽祖顯靈,保佑白海豚。

環評委員硬起來,國光石化大轉彎。開發單位崩潰,白海豚與濕地大勝國光石化。

國光石化止步,將另尋海外基地。全國青年反國光石化聯盟即刻升級為全球青年反國光石化聯盟。

我們一面抗議,一面接收內幕訊息,研判情勢,立即做出反應;透過視訊觀看審查會議現場轉播,爭論十分激烈,可以用暗潮洶湧、驚心動魄來形容,甚至感受到十分詭譎的氣氛。

如我們預測之一,審查會場激辯一整天,未有結論,延到隔天繼續審查。

22日陰晦天氣,我們仍繼續聚集在環保署前面,不斷大聲呼口號,向審查委員喊話,做最後的「道德勸說」。10點多,李昂、愛亞、鴻鴻、李金蓮、陳文彬、張鐵志、黃文雄……等藝文界人士,來到現場,召開記者會聲援。

下午2點,在多數審查委員表態反對開發下,據聞主席接到上級指示,不做表決,逕自宣布「二案併呈」的裁定。

二案併呈的意思是「否決」(不予通過)與「有條件通過」二種結論,一併呈報給環評委員會。等於不做結論。可靠消息得知,是要做球給總統。

果然下午3點總統召開記者會談話:我不主張國光石化蓋在彰化大城溼地。

我們一陣錯愕,摸不清、猜不透「我不主張」代表什麼意思?是政策宣布嗎?有什麼法令效力?

4月22日正是世界地球日,歷經多年沸沸揚揚爭議的國光石化開發案,就這樣戲劇性暫告落幕,不無政治操作聯想。

按照正常程序,專家審查會議將意見呈報給環評委員會做最後決定,才算了結。而今只憑總統一番話,好像說了算,既未經環評委員否決,資方也未撤案,隨時可以申請再議,製造了巨大的「懸案」。

我們的心情也懸吊著,輕鬆不起來,五味雜陳,非常複雜。

四大「未來報」的預言報導,大致準確,唯獨未料到是以這種方式暫時畫下句點,將此案擱置在那裡。「政治」真是法力無邊、高深莫測啊!

7

據我粗略觀察和歸納,反對國光石化運動能夠取得「暫時勝利」,得自於許許多多團體站出來。至少包括彰化縣環保聯盟、在地自救會、NGO公益、環保團體、民間基金會、雲林縣淺海養殖協會、彰化醫界聯盟、全國青年反國光石化聯盟、國高中學生、醫界、藝文界、專家學者、報紙、雜誌、平面媒體、電子媒體、出版社,以及幾位從政人士……都發揮了很大的作用。

每個團體每位成員,無論誰先誰後,無論採取什麼方式參與,都非常重要、不可或缺,大家都是為公義奮鬥,無從評估也無須去評估,誰的貢獻大小。甚至在彰化縣政府廣場、在凱道上、在環保署前面抗議的每一位民眾、或吶喊、或默默聲援,以及來到大城濕地表達關心的每一位「訪客」,都散發出無比動人的力量。

至今我的腦海中,仍經常浮現每一張熱情面容。

正因為有這麼多團體、這麼多人站出來發聲、支援,匯聚成沛然莫之能禦的正義之氣,才能擋下國光石化龐然大怪獸,侵吞台灣島嶼西海岸最後僅存的國際級泥質濕地。

國光石化如果興建,禍害層面絕非僅限於設廠所在地,但首當其衝遭殃的,畢竟是所在地彰化縣,身為彰化縣居民,我要向所有以詩、以歌、以文,以報導、以論述、以捐款,以及每一位到抗爭現場,情義相挺的朋友,乃至「暗中相助」的社會人士,表達最深摯的感激。

在環境保護社會運動的經歷上,充其量我只是一位起步太晚的幼稚園學童,懷抱著惶愧,一面參與、一面學習,成長不少。特別是青年朋友教我最多,他們單純無私的社會熱情,不斷鼓舞我,帶給我更大的信心;他們積極串連,到各校園辦一場又一場說明會,宣揚理念,號召愈來愈多的年輕學子,主動投入,發起一波又一波行動。我和他們站在一起,感覺到社會正義的力量,源源不絕。

我也感受到整個社會環境意識的覺醒,愈來愈蓬勃、愈普及,深切體認不能再漫無節制的工業開發。

然而無數的「開發案」,巧立各種名目「伺機而動」,防不勝防,少數直接關心環保的人士,實在疲於奔命!

廣大的農漁民,不求榮華富貴,但求安分守己過日,然則一個開發案,應該說強占政策,逼迫他們必須起而捍衛,每一場抗爭,從籌畫到號召到行動,必須耗費無數心力、物力、時間和金錢,多麼艱難辛苦呀!

何況必須對抗的,不只是傲慢的官僚體系、短視近利盤根錯節的地方政客、龐大的貪婪利益結構;最難過的是,還有許多民眾長年累月、積非成是的某些觀念,以及對公共事務習慣了事不關己的冷漠……

世間道理千千萬萬、許許多多是非可以爭論,但我堅決確定,環境一旦破壞,往往是萬劫不復,不可能挽回;自然資源一旦耗竭,永遠沒有機會彌補。而我們留給子孫的環境債務,早已超過極限,絕對不堪再借貸呀!